察觉到大男孩此时的脸竟然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湛衾墨眉目意味深长,“罢了,从某种意义来说,做我伴侣对你来说确实不是一天两天能接受的事情。不过,我耐心有限,不会给时先生太多时间。”
随即,他抬了抬手腕上的表,“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时渊序错愕地愣在原地。
此时远处精英峰会的人士向湛衾墨示意,“湛先生,等会元首大会有一个签署仪式,需要所有嘉宾到场,请您到后台先准备一下吧。”
“嗯,我这就来。”湛衾墨道。
这里家族聚会的人已经议论纷纷了,“想不到精英峰会的嘉宾还专门来这。”“那不是湛教授么,看来在一个行业做到足够高精尖也能被邀请,真佩服啊……”有些家族的家主甚至腆着脸想过来搭话,但湛衾墨只是三言两语婉拒了,他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背过身去,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再也没有回过头。
这是一个温和的男人,却也锱铢必较得很,一旦没有得到想要的利益和回报,便自然抽身而去。
看着男人的背影,逐步三步之外,再到五步之外,十步之外,对方干脆利落就这样抛下了他,俨然不过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宾客。
时渊序攥紧了手,手指的关节都泛了白。
他那一向透着桀骜神态的面庞忽然沉下来几分。
刹那落寞。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到对方从此不会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屡次三番的拒绝,饶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泰然处之,更不要说这个万分计较得失的男人。
“湛衾墨,你站住——”
他突然开口,声音那么哑,那么沙,却一股脑将心里的热度全都不留余地地泼洒了出去。
“做你的伴侣,对我来说没什么难的……我答应你。”
随即,时渊序的眼睫忽而垂落,语气甚至都颤抖了几分。
“可你告诉我,那七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这是我最后一次……再问你。”
明明前半句还强悍臭屁得很,到后面却尊严、骄傲都碾碎了,他甚至忘记伪装自己本不应该在意,如此这样还是冷静稳重的大人。
此时有人表演乐队正在奏响着乐曲,精英嘉宾们接受着记者采访,周遭全是人的嘈杂声,名利场的宾客们处于一种亢奋气息,许多人看见精英峰会的嘉宾便忍不住凑上前攀谈,更不要说湛衾墨这种英俊出挑的主,身边更是不远不近地聚着一批人企图争夺他的注意。如织的人潮就足以将他俩之间撕开一个巨大的裂缝,就像是无论如何都跨不过的崖,任谁想要越过都要做好粉身碎骨的决心。
可时渊序咬牙切齿,破罐子破摔的几句话,也一同被人群的喧哗冲散。
台上的话筒早就被挪作精英峰会的主持人用来热场,此时已经让第一个星球领导人发表了致辞,人群中更是爆发出在河道两岸都回荡许久的鼓掌声。
而他一个顽固的,舍不得区区自尊的大男孩,与这人人衣冠楚楚,名声赫赫场合压根格格不入。别人都在等待着随时与重大的人物攀谈周旋贪婪地汲取声誉和资源,他却在等待着他的大人。
还是毫无希望地等待着。
男人的身影终究是渐行渐远了。
时渊序并不意外地收回了视线,唇角带着哂笑。
活了二十一年,自己竟然还是这样难堪,难不成他时渊序一直是个没出息的小屁孩?
他为什么要示弱?为什么要把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再敞开别人看?让对方可怜他吗?
他不应该一早就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了吗?
时渊序便黯然地别开脚步,自己也连带着调转过身来,甚至强保持着镇定。
他会假装一切没发生过退回自己的洞穴养伤,如今他退出新文明组织,但是还计划着下一步行动,他有太多想做的事情,太多未了的心愿……他还要在邹家少爷的身份和军队上校的身份之间做抉择。
他已经是一条离群索居的孤狼,他本就不该贪图有人长久陪伴。
啊,这才是他,这才像他,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似的,转身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对自己负责。他本该如此。
那就假装一切从没有发生过吧,他们本应一别两宽。
哪怕男人曾经说出的那句话让他本以为麻木又疮疤累累的心——甚至一瞬得到了解脱似的。
可是他知道自己再也经历不起任何的离别。
所以他们不做伴侣,便终究只是陌生人。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汹涌中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时渊序看到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的管家,“时先生,您家族的长老有急事找您,如果没别的事,请跟我移步到后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