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我不想被你注视着一切……可自食其果……
是这样痛不欲生的感觉……是么……是么……
此时那下垂眼绝望地睁着,矫健高傲的身姿就这么僵在原地,就像是欲催未摧的冷松——
熬了太久的风霜暴雨自以为坚韧不拔但是终究在最后一根稻草压下——
会塌落,会坠陷,会瞬间碎裂成一抔灰,时渊序甚至头脑晕厥,他甚至想喊自己的本性,小毛球,小毛球,我不想活了,你呢,你想活吗?倘若你想活,你能不能让我高兴点……你出来说一句话啊。
为什么人活在这个世上就要永远吃无穷无尽的苦,为什么痛苦的尽头还是痛苦,为什么受害的人却还要被继续惩罚……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是审判官很久之前对他说的那句,“时上校,你本就不该存在”么?
是他本来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么?
为了救人他甚至吃了大量的抑制剂,他忽然身躯瘫软了几分,膝盖甚至支撑不住半跪在地上,然后他忽然压抑着嗓音竟然啜泣,“为什么……为什么拼了一切却还是这样……”
“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像个蠢货……我到底……为了什么……”
凶悍利落的矫健身躯,忽然就像是被折断了利爪的困兽,疼痛地跪倒在地上,甚至忍着腹腔的剧痛。
原来心一疼痛,就是身体发肤都跟着疼痛。
他得之不易的幸福,家人原来可以这么轻易一瞬间土崩瓦解。
“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大哭大嚎的,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似的,像个蠢货啊,哥哥。”
突然很轻的一句。
轻蔑哂笑的声音响起,时渊序猛地抬眼。
他忽然发现地窖那边开了一道暗门,有人一边拎着不省人事的邹若钧,一边冷笑。
然后就这么松了手,邹若钧重重跌倒在地上之前,时渊序揽住了他。
时渊序猛地对上了那双碧蓝色的眸,“……是你。你为什么会……”
安烬冷笑,“哥哥,我没有必要把自己搞得像个反派似的为了杀人而杀人。”
时渊序瞳孔骤然缩小,那沉黑一片的下垂眼忽然有什么微不可闻的思绪闪了闪。
一向认为金发小畜生是来报复他的,可为什么他会多此一举来救自己弟弟的命?还是这是换一种方式来惩罚他?
“……不管如何……谢谢你……只是……”
可随即安烬忽然从口袋伸出一柄枪,对向了邹若钧的后脑勺。
“可是我不想你做他的哥哥。”
“……”
时渊序本来还差点缓和的神色猛然间又怒了,这个小畜生,这个杀千刀的,说翻脸就翻脸!“你到底是想做什么,你朝我来——”
“开玩笑的,里面没有子弹,哥哥,接下来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不会动他,放心吧。”此时安烬又扬起枪口,那唇畔竟然洋溢的是一种莫名的笑容,“本来我想杀了他的,让他痛痛快快地上路——不过,你刚才先找的那个片区,是我被囚禁的地方。”
时渊序微微一顿,然后此时神色僵硬。
“我是以为你会把他挟持了然后再来威胁我。”
“是么?”安烬挑挑眉,“一北一南的片区,差别还挺大的,不过,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在乎我。毕竟我派容器来见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人心是肉长的,更不要说哥哥还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再说话我就揍你。”
可安烬随手还用枪柄碰碰不省人事的邹若钧的脸,“可怜的邹少爷,不知道你从天而降帅气凛然来救场的模样,不过我知道了,非常帅气,帅得像是超级英雄,还是那种有点阴鸷气息已经黑化掉的英雄。”安烬邪笑,压根就把时渊序的愤慨置若罔闻,“哥哥你其实要狠毒起来,会比我还疯。”
时渊序现在真觉得这小畜生话多了。
“你是不是还挺喜欢这的,废话那么多,我要走了。”他拎起邹若钧。
“先把他放下,跟我去一个地方,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哥哥了。”安烬此时那双碧蓝眼悠悠地看着他,“就算你弟可能被我劫持,但是你来找的第一个人,是我,这证明你在乎。”
“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
时渊序顿然站在原地。
他分明知道这小恶魔肯定会挟持他弟,却说得好像他真的把他当成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