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必须去那里!
休息了不到一分钟,他咬着牙,撕下衣角胡乱捆紧伤口,再次钻入阴影之中。
接下来的路程更加艰难,他需要避开主干道,利用下层区域复杂的巷道、废弃的管道和那些无人注意的角落移动。
失血和阴影侵蚀带来的寒冷让他视线开始模糊,脚步也变得踉跄。
有几次,他几乎与巡逻的守卫擦肩而过,靠着及时躲进垃圾堆或翻越矮墙才侥幸避开。下层区的居民们对他这样狼狈的逃亡者似乎司空见惯,大多冷漠地移开目光,甚至懒得告发。
支撑他的,只有一个念头:到达那个地址,见到白厄。
终于,在他感觉体力即将耗尽,意识都要被寒冷和痛苦吞噬的时候,他找到了那条散发着霉味和劣质酒精气息的小巷,找到了那扇看起来像是废弃金属堆砌的门。
几乎是用最后一丝意志力,他凭借着记忆和模糊的视线,摸索到了那个隐蔽的齿轮机关。
“逆流的卡德拉齿轮……三又四分之一圈……”他喃喃自语,手指因为脱力和寒冷而不听使唤,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扭动了正确的角度。
“……白厄……是…是我……开门……”
“咔哒。”
那声轻微的机簧响动,在他听来如同天籁。
门滑开一道缝隙,温暖,或许只是他的错觉,而熟悉的气息从中透出,他再也支撑不住,向前倒去。
落入了一个坚实、温暖,并且因为急切而微微颤抖的怀抱里。
是白厄。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所有强撑的力气顷刻间流失殆尽。
他感觉自己被紧紧抱住,那力量大得几乎要勒断他的骨头,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他能听到白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颤抖和那无法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
他想说点什么,想扯个笑容告诉他自己没事,但最终只剩下破碎的喘息和无法控制的颤抖。
他被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模糊的视线里,是白厄那张写满了焦虑和心疼的英俊脸庞,和他那双盛满了自己狼狈倒影的、浅蓝底金色瞳孔的眼睛。
清水的冰凉,伤口被触碰的尖锐疼痛,随后是温暖纯净的光明魔力涌入,驱散着体内的阴冷……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种半清醒半模糊的状态下。
他能感觉到白厄动作极致的小心和专注,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
当一切处理完毕,疲惫和药效如同潮水般涌来时,他几乎瞬间就要陷入昏睡。但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努力睁眼看了看守在一旁的白厄,下意识地想用轻松的语气安抚他:
“……吓到了?”
然后,他便被一个更加用力、更加沉重、带着劫后余生所有激烈情感的拥抱紧紧包裹。
那个拥抱驱散了最后一丝寒冷和恐惧。
他抬起能动的手臂,轻轻回抱住对方,拍着他的背。
“我没事了……”他低声说,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任由意识沉入安全的黑暗之中,“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耳边传来白厄压抑到极致、带着微颤的声音:“……别再这样……别再一个人去冒险……”
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穹想:值得。
能回来,能再见到他,一切都值得。
安全屋外,环岛的人工天幕或许已模拟出深夜,而下层区的喧嚣依旧遥远。
屋内,凌乱的零件沉默地守护着,行军床上,伤痕累累的灰发青年终于沉沉睡去,床畔,银发的守护者握着他的手,目光久久停留,不曾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