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襄阳城出来,经过十五里铺折而向着西南方向,西侧山势渐渐地多了起来。
这时,七里山下,通往张家店和南漳县的官道上,一支队伍正行走其间。
那队伍规模不小,绵延数里,布满了官道。
阵列间各种旗帜被晨间的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各式各样的武器,在朝阳的照耀之下,反射出点点光芒。
远远望去,那光芒汇聚在了一起,伴随着队伍的前进,高低起伏,好似正在云雾中穿行的银龙一般。
张家店寨门外三里处,站着前来迎接的第一战兵局把总宋继祖,中军室参随王宗周,以及以县令王克圣为首的南漳县一众士绅。
望着那远远靠近,不断着反射太阳光芒的队伍,王宗周不无得意的侧头对旁边的王克圣说道:“王大人观我大兵行止如何?”
一旁的王克圣,微微张着嘴巴。
这倒不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他是张家店之战后,才和韩复有了接触,没有亲身经历过,韩大人的人马是如何收拾张文焕的。
张家店之战的经过,都是他后来听王宗周这些人复述的。
他自然不可能全信,觉得难免有夸大其词的部分。
并且张文焕所部,逃亡的乱军和附近的土匪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都是被裹挟起来的愚夫愚妇,战力实在是一般。
韩复能一战扫清张家店附近的妖氛,确实是有两把刷子,但也只是有两把刷子。
在王克圣的刻板印象当中,这位襄京兵马司的韩提督,就是个有两把刷子,同时喜怒无常,贪得无厌的小军头而已。
手里的人马也不过一百两数,而真正能打仗的老兄弟,也不过五六十之数,如果不是因为韩复弄到了自己和张文焕往来的书信,并且还好巧不巧的活捉了张文焕,王克圣对这种在襄京一带根本排不上号的小军头,绝对不会如
此的卑微。
但是现在。
望着官道上远远而来的大军,王克圣是真有点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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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半月之前,自己所见过的那支人马么?
相较于半个月之前,队伍扩大了数倍,看着怕是有上千之数,而且阵列紧密,军纪森严,完完全全就是强军的样子。
如果说队伍扩大,还可以用多花银子来解释??毕竟拜香教在张家店经营多年,王克圣猜也能猜到,韩复绝对缴获了不少银子。
但是光看这上千人的队伍,行进时如此整齐,并且一点说话声都没有的情况,就足以说明太多的东西了。
王克圣虽然没有带过兵,但和明末绝大多数的文人一样,兵书还是读过几本的。
兵书上有云:“令行而禁止者,可谓之强军也!”
在王克圣的周围,一众南漳县的士绅,反应也和王大人差不多。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在过去半个月内,都被韩复的中军参随王宗周,借着调查逆案的由头,敲竹杠。
这些南漳县本地的士绅,对那位韩大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在他们的士绅圈子当中,韩复韩提督的风评,已经成功落于杨彦昌、冯养珠、路应标等“老牌”军头之后,荣登末座。
毕竟路应标再酷烈凶残,也没有直接到南漳县刮地皮,而且手法也很粗糙,大家有了经验以后,应付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但是韩提督就不一样了,有地皮他是真刮啊,而且还借着逆案,对南漳县众士绅进行一茬又一茬的审理。
王宗周那句让众人闻之色变,心尖发颤的“人人要过关”之语,据说就是他韩提督的原话。
从这个角度来说,韩复虽然表面上没有路应标等人那么酷烈凶残,但是刮地皮的手法和无耻程度,绝对是路应标那等夯货,拍马都追不上的。
有着这样的看法,南漳县的士绅们,对韩提督所部,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厚望”,甚至觉得军纪肯定比经常劫掠乡野的路应标所部还要涣散。
而张家店那支人马,只不过是花银子喂出来,装模作样的样板而已。
但是此刻,远处官道上那支绵延数千步,甲仗鲜明、队列齐整的军队,还是让他们都直观的感受到,眼前的事实好像和自己的想象,存在着巨大的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