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石花街乡下的一个露天矿场内。
“伯爷,这都是我等精挑细选凿出来的上好石头。”
雷师傅边说边到前去,捡了块小的放在手中,又道:“列位请瞧这一块,通体雪白,细腻光滑,跟上好的羊脂玉似的。用它烧出来的石灰,雪白雪白的,兑上水,又滑又黏,砌墙最牢靠。打赵官家坐江山那会儿,咱们石花
街这里不管是盖祠堂,还是修大宅,就都认这种石头。”
说话的雷师傅,乃是石花街这边矿场的一个匠头。
尽管这时的人们并不知道什么叫水泥,但石灰运用的还是相当广泛的,并且同样普遍用在建筑上。
只是大多用做一种粘合性或者粉饰性的材料。
其实在长期的实践当中,也诞生了诸如“三合土”“糯米石灰浆”这样比较接近水泥的复合型材料。
但古人缺乏科学的认知,始终没能踏出这临门一脚。
尤其现在的石灰是在与空气的接触中变硬的,使得这种材料防潮性非常差,人们从来没有意识到,只需要加入一些含铝、含硅的材料,就可以让石灰在水中变硬。
这确实是一个思维盲区,如果没有人点破的话,几乎不可能想到。
那雷师傅说完,献宝般将手中的石灰石递给了韩复。
韩复接过来一看,如果从纯粹观赏的角度,这块羊脂玉一般的石灰石,确实挺好看的。
他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不置可否,又递给了身后的乔四海。
乔四海人都麻了呀。
他昨天出门之前,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上了韩伯爷的贼船之后,就他奶奶的下不来了。
不仅如此,还掏了四万两现银,又背上了四万两债务。
现在更是跑到这穷乡僻壤的矿场里。
实在是想不明白,你说我一个四海商行的东家,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当然,韩伯爷不给他另请高明的机会,明确地告诉他,自己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当水泥厂的东家!
王存善、李济民等人也差不多,全是苦大仇深,愁眉苦脸的样子。
但事已至此不可更改,大家为了将来能收回成本,还是很认真地的观察起来。
韩复看了看,目光跳过了那堆雷师傅极力推荐的羊脂玉,自?走到矿场角落里,捡起了一块灰扑扑的石灰石。
“伯爷。”雷师傅以为韩大人没干过这种活儿,不懂得分辨,怕他露了怯,还凑过来好心提醒道:“伯爷,这等灰白的石头,质地最为粗陋,实则是次品。
“哦?”韩复转身望着他,笑道:“何以见得?”
“伯爷请瞧,这块石头表面粗糙得很,孔隙粗大,里头还有些亮晶晶的杂质,质地其实不纯。伯爷要盖府邸,还是选那等羊脂玉的为好。”
“是吗?”
韩复将那块灰白色的石头在手中掂量了两下,脸上露出笑容:“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石头也是如此。譬如丁三,原先在你们石花街的时候,就是个泼皮无赖,可如今在襄阳城,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块小
小的石头,虽是个残次品,但在本藩手中,没准就能如丁三一般大放异彩。”
这番话说完,雷师傅还没啥,站在一旁的丁树皮先傻眼了。
这位襄樊镇的大内总管,猛吸了一口凉气,心说伯爷您老人家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韩复不理他,接过从乔四海、王存善等人手中传阅回来的那块羊脂玉,将两块石头都放在了地上,然后向着石玄清招招手,后者立刻迈开大步,吨吨吨地走过来。
也不用他说话,只是使了个眼色,胖道士就从腰间的皮囊内取出了个精致的琉璃瓶,拔掉塞子,先是往那羊脂玉上滴了一滴什么。
雷师傅和乔四海等人全都不知道这是在做啥,围拢过来,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
只见须臾之后,那羊脂玉上冒出细密的气泡,并且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响声。
众人谁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只觉很是神奇,如同变戏法一般。
石玄清又往那块灰白色的石灰石上滴了一滴,那石头立刻如滚水一般,剧烈地沸腾起来,一大股一大股的气泡往外冒,发出比刚才又响亮又持久的滋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