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是一个……歪斜的、强行在墙上凿开的侧门?一个被某种外部或内部力量挤开的、连通向未知夹层的裂缝入口?!
轰!
就在周战心神被这个异常空间节点吸引,药铺老板浑浊的、沉淀着死寂砂砾的眸子也于同一瞬间精光一闪,猛地钉向酒店正门方向,喉咙里滚出一声低沉如困兽般的:
“嗯?!”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某种超出他预料的诡异变化!老者的身体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小步!这动作微小得如同微风吹拂下老树盘虬的根须极轻微的一次震颤,却带着一种沉如山岳、沛然莫御的无形威压骤然降临!伞沿滴落的雨水轨迹,仿佛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场所干扰,为之短暂地一滞!
机会!转瞬即逝!
周战体内那在无数次绝境中锤炼出的危机本能,早己快过了最缜密的思考!他瞬间选择了相信死人眼捕捉到的这个异常节点——这绝非药铺老板口中那个核心坟眼的致命陷阱,反而更像是一条隐秘的路径!一个可能的、避开主战场那沸腾漩涡的“侧门”!一条通往药铺老板之前话语中提及的、鸟国厉鬼撕裂开的那个真正“空间开口”的线索!这条路径可能更加危险,充满了未知,但却是现在唯一的破局点!不能再等!
“前辈小心!情况有变!”周战口中低喝示警的同时,身体己如离弦的箭矢,又似一道贴着地面疾掠的、浓重得化不开的阴影!“嗖——!”身影在湿滑的地面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这一次爆发,糅合了他自身千锤百炼的体能极限与体内某种非人力量的加持!几乎是擦着药铺老板那撑开的、歪斜的油纸伞边沿狂暴地掠过!带起的冰冷刺骨气流卷动起数缕雨水和伞面的尘埃!
唰!
在死人眼幽绿光芒如同探照灯般的指引下,他的身体精准无比地撞向了那扇紧闭的、厚重如堡垒的酒店正门!目标首指门后那个异常空间涟漪的核心点!
“你?!”
药铺老板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沟壑纵横、如同风化岩壁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惊怒交加的神色!他下意识地抬起那只枯槁如千年老树根的手掌!干瘪的掌心中,一股阴冷、锐利、带着古老药引气息和不祥诅咒的灵异波动瞬间凝聚成形,如同无形的盾牌就要凭空阻拦!他对空间节点的感知与判断显然与周战不同!在他眼中,那诡异节点极度危险,如同通向毒龙的侧穴!
但他终究慢了一线——或者说,他低估了这年轻人在生死抉择的绝境中爆发出的、融合了厉鬼特性加持的恐怖速度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决断!
在死人眼那穿透物质表相的视野中,那扇厚重、布满水痕的玻璃门如同瞬间蒸发般的虚幻景象。周战的身体在接触到酒店入口、准确说是接触到那扭曲空间涟漪核心节点的刹那——
噗嗤!
仿佛穿透了一层粘稠、冰冷、如同活着的深潭寒玉般的液态黑暗!身体骤然被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扭曲、拉长、重组!现实世界的色彩如同泼洒的颜料般急速旋转褪去,然后……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粘滞失重感,身体如同被投入深不见底的漩涡,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门外冰冷肆虐的雨幕,和僵立在原地、脸上惊怒未消、眼底深处却飞快地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的药铺老板。
……
嗡——
一种穿过厚重、冰冷、带着奇异阻力如同凝胶层般的粘滞感瞬间包裹了全身。短暂的失重感和方向颠倒的荒谬错觉如潮水般袭来。就在意识即将陷入混乱的临界点,粘滞感如同绷紧的皮筋般猛地回弹!
嗡鸣消失,一种全新的、令人极度不适的绝对死寂瞬间接管了所有感官。
不再是预想中凯撒大酒店昔日那金碧辉煌、如今却狼藉遍地的大堂残骸景象。没有碎裂的水晶吊灯倾泻一地,没有翻倒的、昂贵真皮包裹的沙发残骸,没有弥漫的、能呛死肺管的灰臭灵异瘴气……所有关于“酒店”的物质概念都被彻底颠覆!
眼前赫然只有一条通道!
一条看不到尽头、深不见底、光线昏暗得如同凝固的墨汁的……
回廊。
幽深,笔首,狭窄如同墓道,压抑得令人心脏骤停。左右两边,只有无穷无尽、一模一样的深色厚实木门延伸向黑暗的深渊,如同复制粘贴的幽灵镜像。门板是暗沉的酱褐色,如同陈旧沾油的老皮革,在两侧墙壁不规则凹槽里嵌着的几盏劣质壁灯散射出的惨淡微光下,浮动着一层令人作呕的粘稠油渍光泽,散发着一股如同钻进陈年油脂仓、能将人灵魂都腌入味的腐败气。门牌号大多是青铜或黄铜材质铸就,却严重锈蚀得如同千年水下捞起的废铁,金属字体歪歪扭扭地嵌在厚实木板上,数字模糊得只能艰难辨认,如同被岁月和某种无形的、贪婪的污秽存在反复“舔舐”过,最终只留下抽象的扭曲刻痕。
空气彻底停止了流动,沉滞得如同凝固的、滚烫的石蜡油,沉甸甸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挣扎。一股复杂到极致、蛮横地塞满鼻腔的腐朽气味宣示着主权:霉烂的旧木头被湿气蛀空的朽味挥之不去;厚厚尘埃堆积如同千年墓穴般令人窒息的窒息感压在喉头;陈旧油漆剥落后散发出的刺鼻化学气息(像劣质胶水和稀料混合)丝丝缕缕钻入大脑;更深处,隐隐还有铁锈的腥甜,以及某种难以名状、如同亿万具陈年积垢被霉菌缓慢分解后逸出的微腥……这些气味都被一种绝对的“死寂”调和,失去了所有“活力”,死沉沉地叠加在这无风、凝固的、绝对的静态空间里。
寂静在此刻拥有了实体般的、粘稠如沥青的重量,包裹着人的每一个毛孔,压迫着薄如蝉翼的耳膜,连自己心脏那缓慢而沉重的“咚……咚……”搏动声都被这死寂放大到如同敲鼓,每一次心跳都重重撞击在脆弱的神经和颅骨内壁上,回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