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峰,那依你之见,我们该怎么做?”
五叔的这一问,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寂的深潭,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了江海峰身上。
这些目光里,混杂着恐惧、依赖、以及一丝尚未完全熄灭的贪婪。他们既害怕江海峰口中的“滔天风险”,又舍不得那块价值五百亿的肥肉。
江海峰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为自己也斟上了一杯茶。滚烫的茶水注入杯中,升腾起袅袅白雾,将他脸上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衬托得愈发模糊而高深。
他轻轻吹开雾气,呷了一口,才将茶杯重重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让在座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紧。
“各位叔伯,如今的局面,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辰儿他捅出的这个天大的窟窿,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把江家这艘大船拖入万丈深渊。”江海峰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声音沉凝如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所以,我提议,在即将召开的家族季度例会上,由我们,在座的所有人,联名向家主进言!”
“进言?”三叔公眉头一拧,显得有些迟疑,“辰儿毕竟是主脉的继承人,我们这些旁支去‘进言’,会不会……”
“三叔公,此言差矣!”江海峰立刻打断了他,语气变得无比恳切,“正因为我们是旁支,是家族最坚实的壁垒,才更应该在家主被一时的胜利蒙蔽双眼时,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这才是真正的忠诚!”
他顿了顿,给了众人一个消化的时间,然后抛出了他真正的计划。
“我的提议,分为两步。”
他伸出两根手指,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第一,我们必须旗帜鲜明地指出辰儿此次行为的‘功’与‘过’。功,在于他确实打垮了赵兴国,扬了我江家威名。这一点,要肯定。”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严厉,“他的‘过’,更加致命!那就是行事鲁莽,不懂权衡,打破平衡,将家族置于险地!因此,我们必须联名请求家主,对辰儿进行公开的‘申斥’,并要求他,在家族会议上,就自己的鲁莽行为,做出深刻的检讨!”
“这……这不是打他的脸吗?”一位元老倒吸一口凉气,“他刚立下大功,我们转头就让他检讨?”
“这不是打脸,这是爱护,是敲打!”江海峰义正词严地说道,“玉不琢,不成器!他毕竟是家族未来的希望,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有责任、也有义务在他走上歧路时,将他拉回来!让他明白,何为‘大局’,何为‘稳健’!否则,以他这种刚愎自用的性子,将来如何执掌整个江家?!”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在场的元老们面面相觑,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是啊,我们是为了家族的未来,是为了教导少主,这出发点,无懈可击!
看到众人脸上的神情开始动摇,江海峰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缓缓抛出了自己真正的、也是最终的目的。
“当然,光是敲打还不够。年轻人犯了错,我们做长辈的,不能光动嘴皮子,更要帮他把屁股擦干净。”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担当”的笑容。
“所以,我的第二步提议,就是——由我江海峰,联合在座的各位叔伯,共同向家主提请,成立一个‘临时资产托管委员会’!”
“临时资产托管委员会?”众人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词。
“没错。”江海峰扶了扶金边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名为“野心”的精光。
“赵氏集团倒下,留下的是一个庞大、复杂、牵扯无数利益纠葛的烂摊子。这其中,有优质资产,也有带血的毒药。想要将它完美消化,需要的不仅仅是魄力,更是几十年的经验、人脉和手腕。”
“辰儿他……还太年轻,他只懂得如何打碎一个旧世界,却不懂得如何建设一个新世界。让他去处理这个烂摊子,只会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甚至把那些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战利品,都变成烫手的山芋!”
他的声音充满了令人信服的“远见”。
“所以,我们这个委员会的职责,就是——替少主分忧,为家族根基计!由我们这些老家伙出面,全权负责对赵氏集团所有产业的接收、甄别、清洗与整合!将那些有毒的资产剥离,将优质的资产打包,将复杂的利益关系理顺……最终,再将一个干干净净、随时可以产生巨额利润的‘新赵氏’,交还到家族手中!”
“这……这能行吗?”五叔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既看到了其中的巨大利益,也看到了巨大的风险,“家主他……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