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有一丝松动。
如果这个世界一直都是正常的,只是他不正常呢?
“方恪,你的认知是有问题的,你只有意识到这一点,才能打破困住你病情的笼”,医生叹了口气,“暂时不考虑一味增加药剂,因为你还这么年轻,你才23岁,我每天会来跟你聊聊天,你要尽快振作起来,接受正常的世界观。”
医生问了另外的病情:“你现在还能看到你的另一个人格吗?”
方恪不自觉收紧了左手手指,他在攥什么东西,攥得很用力,可他的团起来的拳头中间却是空的。
医生看了他的手一眼,再度叹息:“我明白了,但你要明白,那个人是不存在的,只是因为你父母贩毒进狱对你影响太大,你的主人格在逃避现实,才分裂出这个副人格来帮助你,你要尽早面对现实,你的副人格才会慢慢消失,我给你开的药你一定要吃。”
医生看向苏楠:“家属,你一定要多用心,盯着患者把药吃进去,我们查床的护士在他的枕头套里已经不止一次发现他藏药了。”
苏楠忧心忡忡地应了是,他把椅子挪近方恪的病床,拿起护士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片和一杯水。
“方恪,吃药了,吃了药才能快点好,等你好了,舅舅送你进演艺圈,完成你的歌星梦。”
“都怪舅舅只顾着家产,没有照顾好你,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方恪没有答,他觉得自己靠在沈辞年的怀里,但实际上他靠在枕头上。
沈辞年的呼吸和他是同频率,沈辞年说话的声音很轻:“要我喂你”
“好吧,那我喂你。”
方恪左手拿起药丸,右手拿起水杯,吞了药丸。
药丸吞下去不到半小时,他就感到搂着他的人在一点点消失。
沈辞年轻声:“我明天再来陪你,晚安。”
方恪怔愣了很久,然后闭上眼睛说:“晚安。”
为什么,那么想哭。
他好不舍,他不想沈辞年离开。
他在心里说:晚安,主人,祝您一夜好梦。
苏楠以为前一句晚安是跟他说的,他站起来关了灯,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自责:“晚安。”
这是一个单人病房,方恪一个人被留在门里,他闭上眼睛,很快湿了枕巾。
“主人……”他小声呢喃。
“你真的……存在吗?为什么我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
他看不清沈辞年的脸,从来都看不清。
回忆很模糊,模糊到失了真,就好像这一切真的从来都只是他编造的谎言和梦境。
如果不是妄想,为什么吃下治疗的药片后沈辞年就会消失
“主人…别走…抱抱我……”他蜷起来,大腿贴着小腹,整个人脆弱到了极致,也痛苦到了极致,“求您……”
“求您……”
并无人将他圈住,只有被子上残留的体温在模拟一个拥抱的妄想。
是妄想,但他信以为真,药物的作用抵抗不住如潮水般的思念,于是那个被妄想出来的沈辞年终于再度出现,压在他身上,拥抱他,抚摸他,给他一点安慰。
他被轻柔的被子压得喘息,就好像身上真的有另一个人的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