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严嵩甫接下来的话,却将这丝微弱的希望彻底掐灭。
“结果呢?”严嵩甫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撕裂般的痛苦。
“奏疏送进问仙宫就彻底没了消息,连个水花都没激起来。王承恩那个老阉狗传回来的只有皇帝冷冰冰的一句话。”
他学着王承恩阴柔的腔调,一字一句地重复。
“‘陈默为国分忧,堵住了洪水,此乃天大的功德。至于杀了几个贪官,分了些许无主之地,不过是细枝末节,不必再议。此举可增益国运,巩固朕的长生根基。尔等当多多配合,莫要再用这些俗事来扰朕清修。’”
“长生根基……增益国运……”
严嵩甫念叨着这两个词。
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与愤怒。
他的心彻底跌入冰窟,那股透彻骨髓的寒意,瞬间袭遍全身。
“荒谬!真是荒谬至极!”他猛地一拍扶手。
沉闷的响声在静谧的厅堂回荡。
“为了他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梦,为了那所谓的国运,他竟然能容忍陈默如此胡作非为!罔顾法度!罔顾祖宗之法!”
那一刻,严嵩甫终于明白。
他从一开始就输了。
他输给了陈默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一个敢于撕开所有规则束缚的怪物。
他更输给了那位同样疯了的皇帝——一个为了自己能多活几年,可以抛弃一切纲常,将整个帝国当成他长生祭品的暴君。
幕僚们见严嵩甫如此绝望,也纷纷慌了神。
“首辅大人,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严嵩甫沉默了许久,那沉默漫长,像是经历了一场无休止的挣扎。
他缓缓地坐回了太师椅上,身体佝偻。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然而,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道毒蛇般阴冷的寒光。
“既然常规的手段没用……”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严嵩甫不再嘶吼,只是反复咀嚼着“长生根基”西个字,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的、近乎神经质的笑容。
他看清了,那个高坐龙椅的疯子,与淮安那个掀桌子的疯子,本质上是一路人。
他所守护的“规矩”和“体统”,在他们眼中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
他心底最后一丝对皇权、对朝堂规则的幻想,伴随着那句‘增益国运’而彻底破灭了。
君王己疯,朝堂己死,再循规蹈矩,无异于坐以待毙!
他缓缓抬头,浑浊的老眼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毒蛇般的阴冷:“既然规矩死了,那就用没规矩的法子……去江湖的血水里,请陈默上路。”
他抬起头,扫视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党羽。
“传信给‘黑鸦楼’。”他声音低沉而嘶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告诉他们,价钱随便开。不问缘由,不问手段,我只要……陈默的命!”
厅堂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