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阁

第106章 一百零六章 锈蚀齿轮与第零号（第1页）

休息区的喧嚣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隔绝，压抑的恐慌如同粘稠的油脂，弥漫在空气里。“归零协议”的公告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每一个参与者的头顶，将原有的脆弱秩序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猜忌、审视、乃至毫不掩饰的杀意，在无数道视线交错中无声蔓延。

林默搀扶着陆刃，夏萤紧随其后，三人尽可能低调地穿梭在人群边缘，向着位于休息区负一层的“锈蚀齿轮酒吧”移动。陆刃的伤势在高效药剂作用下稳定下来，但内腑的震荡和数据的侵蚀仍需时间恢复，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步伐略显虚浮。

“感觉像是走进了狼窝。”夏萤低声说，她能敏锐地察觉到周围投来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归零”的压力下，任何看起来虚弱或有价值的团队，都可能成为他人眼中的“积分”或“垫脚石”。

“保持警惕。”林默的声音压得更低，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环境，超忆症大脑记下了每一个可疑的面孔和潜在的冲突点。“‘经理’的人可能还在找我们。刚才的爆炸，他们迟早会查到。”

锈蚀齿轮酒吧的入口毫不起眼，只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金属门，上面粗糙地雕刻着一个几乎被锈蚀覆盖的齿轮图案。门口没有守卫，但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劣质酒精、机油、烟草和某种未知化学试剂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种低频的、仿佛能扰乱思维的嗡嗡声。

酒吧内部光线昏暗，空间比想象中要大。桌椅大多是粗糙的金属制品，吧台则是一整块布满划痕的黑色未知材质。顾客形形色色，大多遮掩着面容，或独饮，或低声交谈，气氛诡异而压抑。空气中漂浮着几个半透明的、不断扭曲变化的霓虹广告牌，宣传着某些来路不明的“服务”和“货物”。

最引人注目的是酒吧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真实锈蚀齿轮和管道构成的复杂雕塑正在缓慢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时不时迸溅出几颗冰冷的火星。那低频的嗡嗡声正是源自于此，它像一层无形的屏障，干扰着窥探和记忆。

三人的到来引起了一些注意，但那些目光大多冷漠而短暂，很快又移开。在这里，每个人都有秘密，也都不想惹麻烦。

他们走到吧台前。酒保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沾满油污的皮围裙，脸上戴着一个遮住了下半张脸的金属呼吸面罩，只露出一双冰冷、毫无波澜的电子眼。他正用一块脏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玻璃杯，那杯子看起来永远也擦不干净。

林默没有犹豫，他身体微微前倾，用只有吧台附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第零号项目。”

酒保擦拭杯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电子眼的光芒都没有闪烁一下，仿佛没听见。

就在林默怀疑是否找错人或者暗号错误时，酒保那经过机械合成的、沉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透过面罩传了出来：“角落，卡座。十分钟。只你一个。”

他说完，便不再理会三人，转身去摆弄身后酒架上那些装着诡异液体的瓶子。

林默顺着酒保电子眼极其细微的偏转方向看去，酒吧最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用破烂皮革隔开的半封闭卡座。

他对陆刃和夏萤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们在旁边找位置，保持距离，注意周围。我过去。”

“小心。”陆刃沉声道，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和夏萤在不远处一个能观察到卡座的散台坐下，警惕地注视着西周。

林默独自走向那个卡座。皮革隔断散发着霉味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掀开隔断，走了进去。

卡座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金属桌子和两把固定的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个老旧的、闪烁着雪花的显像管显示器。

林默刚坐下，显示器上的雪花骤然消失，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随后，一个经过严重失真处理、无法分辨性别和年龄的声音响了起来，首接传入林默的脑海，而非通过空气传播：

“林默。犯罪侧写师。逻辑破壁者。黑匣子的持有者。”

林默心脏猛地一缩，但脸上依旧平静无波：“你是谁？”

“一个不希望系统‘归零’彻底失控的观察者。”失真声音回答，“你可以叫我‘守秘人’。”

“你引我来，不是为了自我介绍吧。”

“自然。你们在数据深渊的‘发现’，很有趣，也很危险。”守秘人的声音毫无起伏，“‘迭代之痕’……你们看到了系统脆弱不堪的真相。但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显示器上开始快速闪过一些模糊、残缺的图像：比数据深渊看到的更加惨烈的毁灭景象、一些结构无比复杂精密却正在崩坏的巨大设施、无数扭曲哀嚎的灵魂被吸入数据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