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疑问和担忧在脑中翻腾,几乎要将他淹没。但他死死咬住牙,将那截草环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草茎刺痛着他的掌心,也帮助他维持着最后的理智。
不能慌!
绝对不能慌!
他现在没有慌乱和冲动的资本!
对方留下这草环,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至少说明小雅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必须稳住,必须尽快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首先,要融入环境,要打探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再次恢复那种麻木和卑微。他走到屋角的水缸边,用破瓢舀起一点冷水,胡乱清洗了一下脸上的污垢,又换上一件同样破旧但勉强干净的灰袍,将那件染血的喜服深深埋进角落的破烂堆最底下。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门后那柄磨光了鬃毛的破扫帚,低着头,弓着腰,走出了小屋。
他需要出现,需要让所有人看到,林风回来了,一个废了的、认命了的、毫无威胁的林风。
他朝着杂役每天集合派活的地方走去。
路上,依旧是指指点点和嘲讽,他充耳不闻。
走到集合的空地时,负责派活的外门李管事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唾沫横飞地训斥着几个迟到的杂役。
看到林风过来,李管事的训斥声戛然而止。
整个空地的杂役也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李管事的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他用手里鞭子指了指林风:“哟?这不是咱们刘管事的‘乘龙快婿’吗?怎么?没在刘家享福,又滚回这破地方来了?”
哄笑声瞬间爆发开来。
林风低着头,声音微弱又带着点惶恐:“李……李管事说笑了……小的……小的没那个福分,还是回来干活踏实……”
“干活?”李管事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他,“就你这副痨病鬼的样子,还能干什么活?别死半道上还给老子添麻烦!”
“能的,小的能的!”林风连忙表态,腰弯得更低了,“扫地的力气还是有的……”
李管事嫌恶地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滚滚滚!看着就晦气!茅厕那边好像堵了,正好,你去给通干净喽!通不完今天没饭吃!”
又是一阵更大的哄笑。通茅厕,这是杂役里最脏最臭最下贱的活计。
林风身体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是,谢李管事派活。”
他拿起旁边通茅厕专用的长杆和木桶,在所有人的嘲笑声中,默默地、一步一挪地朝着茅厕的方向走去。
背影佝偻,落寞而卑微。
没有人看到,他低垂的眼帘下,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屈辱和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寒潭。
通茅厕?
很好。
那里够偏僻,够安静,也够……有“营养”。
或许,还能碰到一些“老朋友”。
他攥紧了手中的长杆,指尖微微发白。
小雅,等着哥。
哥回来了。
那些欠了我们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他一步一步,走向那污秽之地,仿佛走向他的第一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