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来了精神,也不嫌脏了,一屁股坐在灶台后的柴火堆上,变戏法似的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里面居然还有几块酱色的肉干!他又费力地从蒸笼最底层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掏出一个半旧的水囊,晃了晃,里面有水声。
“来来来,风哥,坐坐坐!”他热情地招呼着,仿佛这里不是偷食的贼窝,而是他的豪华餐厅,“兄弟这儿虽然简陋,但好东西还是有点的!这鸡腿可是用了秘料烤的,凉了都不腥!这肉干是上次帮内门师兄跑腿赏的,劲道!就是这水差点,是凉白开……”
他絮絮叨叨,脸上洋溢着一种分享宝藏的兴奋和自豪。
林风也没再客气,在他旁边坐下,接过那半只鸡腿,咬了一口。
肉质紧实,香料的味道确实独特,即便冷了也极为美味。对于饥肠辘辘的他来说,不啻于人间珍馐。
两人就这么躲在灶台后的阴影里,就着冰冷的白水,分食着一只偷来的鸡腿和几块肉干。
“嘿,风哥,不是兄弟我吹,”王富贵啃着鸡骨头,含糊不清地吹嘘,“就这杂役伙房,哪个耗子洞里有几粒米,哪个筐底下藏着隔夜的馍,我都门儿清!张胖子(胖厨子)那点藏私货的伎俩,都是我玩剩下的!”
他吸溜一下手指上的油,小眼睛放光:“就这鸡腿,你知道咋来的不?嘿,内门膳堂那边倒馊水的李老头,跟我有点交情,有时候他们那边没动几口的硬菜,他就偷偷扣下一点,便宜卖给我……就是死贵!”
林风默默吃着,听着这小胖子炫耀他的“偷吃秘籍”,从如何识别哪些剩菜是真正没动过的,到如何利用送柴火的机会溜进内厨顺点边角料,再到如何调配简单的香料掩盖食物馊味……
听得林风嘴角微抽,这胖子,简首是个人才。把这心思用在修炼上,何至于还是个杂役?
“唉,就是风险大。”王富贵吹完牛,又叹了口气,胖脸上露出愁容,“上次偷啃了半只灵禽爪,好家伙,被张管事逮到,差点没把我屁股打开花!罚我扫了一个月茅厕!那地方……啧,别提了,吃饭都不香了。”
他忽然想起旁边这位刚从那出来,连忙岔开话题:“不过话说回来,风哥,还是你猛!今天食堂那儿,你可太牛了!张狂那孙子,脸都绿了!哈哈!你没看后来他那样子,笑死我了!”
他模仿着张狂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惟妙惟肖。
林风淡淡笑了笑,没多说。
王富贵笑完,又压低声音,小眼睛闪着八卦的光芒:“风哥,说真的,你昨天……到底咋回事?张狂那家伙下手可黑着呢,你真没事?”
林风啃肉干的动作顿了一下,垂下眼睑:“运气好,没打死。爬回来了。”
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王富贵看着他苍白的侧脸(虽然是饿的),和那身洗得发白的旧灰袍,心里那点同病相怜的感觉又冒了出来。都是苦命的杂役,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随意欺辱。
“妈的,张狂那王八蛋,还有刘家,真不是东西!”王富贵愤愤地咬了一口肉干,仿佛咬的是仇人的肉,“仗着有点权势,就可劲欺负咱们!迟早有一天……”
“迟早有一天怎么样?”林风抬眼看他。
王富贵噎了一下,气势弱了下去,讪讪道:“迟……迟早有一天……咱们……咱们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气死他们!”
典型的阿Q精神。
林风没嘲笑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对了,风哥,”王富贵忽然想起什么,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气声,“你妹妹……小雅那丫头……”
林风的心猛地一紧,目光倏地锐利起来,盯住王富贵:“你知道小雅在哪?”
他被这突然变得如同鹰隼般的目光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就是……就是昨天下午,好像看到……”他努力回忆着,“看到有个穿得挺干净、不像咱杂役区的人,在你家附近转悠……然后没多久,好像就没见小雅出来玩了……我还以为是你安排她去哪儿了……”
穿得干净的人?不是杂役区的?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那截草环……果然不是意外。
“你看清那人样子了吗?或者有什么特征?”林风追问,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一丝急促。
王富贵努力想了想,苦恼地摇头:“离得远,没看清脸……好像……好像腰上挂了个什么牌子?颜色挺深的……哦对了,那人身上好像有股……股药味?不是咱这儿的汤药味,挺好闻的那种……”
药味!深色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