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里的下人颇有些闲散,又爱传话,所以没过多久,便有人打听到了消息。
“姑娘让我打听的都打听到了。”一名叫小叶子的丫鬟来回,“我同赵姨娘屋里打扫的小鹊相熟,今日问她,她说前些日子赵姨娘见过一个姓马的道婆,两人见面没多久,赵姨娘的心腹婆子就出门找一个街边写字的秀才写了一封文契进来。”
“马道婆?可是前些日子去那府里宣讲的宝二爷的寄名干娘?”
“就是她,听小鹊说,马道婆与赵姨娘关系很是不错,赵姨娘常请她帮忙供奉。”小叶子接着道,“那日之后,宝二爷和琏二奶奶就出事了,过了没几天,赵姨娘又偷偷拿了什么东西回来,只是她亲自烧掉了,小鹊收拾东西时只看到没烧完的纸。”
赵姨娘不识字,虽有个在读书的儿子贾环,但读书人的废稿为何要偷偷烧?
兰叶很是怀疑赵姨娘,沉思片刻,对小叶子道:“这事我知道了,你不必再管,也让小鹊别同任何人说。”
“是。”小叶子连连点头应下。
兰叶起身拿了些银钱和几件首饰给她,吩咐道:“首饰你自己拿着,银钱给小鹊。”
小叶子欢快地谢了赏,拿着东西走了。
“我知道了。”武天钺晚间听兰叶说了前因后果,命人乔装去马道婆的道观细查。
没想这一查像是拔萝卜带出泥,查到京内许多富贵人家通过马道婆做些诅咒之类的阴私之事,那道观内还有不少契书、银两、摆件、首饰。
此事牵连太广,查探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只偷偷拿了一些往年的契书和信物之类的证据回来。
武天钺看过,发现竟还有武握瑜府里的东西,命飞焰带人暗中守住道观,只许进不许出,自己立马去找了忠顺王。
忠顺王刚从宫内回来,见儿子来找自己,玩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又缺钱还是又缺人了?”
“父王说什么呢,我是那种只找你要东西的人吗?”武天钺随口敷衍父亲一句,又严肃道,“我这次来是真的有要事。”
“何事?”忠顺王见他这般严肃,皱眉问道,“可是二皇子那边又为难你了?”
“这事也算和他有关。”武天钺思忖着道,“前些日子贾家出了事,我院子里有个小丫鬟无意间听到了些事,我闲着无聊让人查了下,没想挖出个大的,不仅有许多勋贵,连二皇子府里的人都牵扯在内。”
忠顺王虽不信什么闲着无聊的话,但也没追问,只问道:“什么事会牵连到这么多人?”
“京内有个小道观,观主叫马道婆,颇有些邪门歪道的本事,许是她有些本事又没什么名气,京内许多富贵人家常吩咐她做些诅咒之类的阴私之事。”武天钺道,“我已派飞焰等人将那道观严密看守起来了,只是儿子并无一官半职,怕是拖不了多久。”
说着,将那些契书递过去,忠顺亲王一一看过,沉声道:“这事你别沾手。”
武天钺点头应了,又道:“父王,贾家最近那件事的证据我还有用,您先给我,其他的您看着办。”
忠顺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但这事很是重大,若是做好了,便是不能拔起太上皇那边的势力,也能借机斩断他的一些羽翼,也就没时间多问,只道:“若是牵扯不深,东西收到了我让飞焰带给你。”
说罢,起身出门,带人将道观封锁查抄了,又急急拿了一些人的证据进宫,同皇上禀报。
留下收尾的长史官得了命令,先将贾家的东西挑出来看了,并无什么敏感的东西,再加上贾家现在子孙无能,没什么威胁,他家外孙女又深得王妃喜爱,放一马也没影响,便爽快地将东西交给飞焰。
飞焰得了东西,快马回大观园向武天钺汇报。
武天钺看过后不禁有些唏嘘,探春那么光明磊落的人竟有这么个心思恶毒的生母,坐着纠结半晌,命兰叶将探春约在滴翠亭见面。
兰叶知道是为了探春生母赵姨娘的事,没敢耽搁,亲自去了。
武天钺又翻看了证据,发现除赵姨娘外,宁荣二府的人在马道婆那花的银钱可真不少,那马道婆还借着两府名义敛了不少财,不由啧啧称叹,匆匆看过,想了想,只将赵姨娘这事的东西拿了,往滴翠亭去。
没等多久,就见探春带着贴身丫鬟侍书跟在兰叶后面走来。
“见过世子。”探春屈膝行了礼,见武天钺没说话,反而瞟了侍书一眼,对侍书道:“你去那边守着。”
她管人很有一套,又严厉,侍书没敢有异议,领命出了亭子,同兰叶站在路口守着。
虽只两人在这,武天钺还是压低声音道:“今日找三姑娘来,是有件事想提前同三姑娘说。”
探春见他这般郑重,很是疑惑:“不知是何事?”
“这些天我父王捣毁了一个借着替富贵人家祈福供奉替人下咒做些阴私的道观。”武天钺犹豫着道,“那里面搜出了许多东西,有一些与前些日子宝玉两人被魇着了有关。”
探春不解他为何同自己说这个,皱着眉寻思一下,忽惊道:“世子是想说……和我姨娘有关?”
武天钺没说话,只是将赵姨娘按了手印的契书递给她。
探春颤抖着手接过来看了,上面竟还细细写着自己弟弟贾环日后得了荣国府家资后要付给马道婆的报酬,不由又惊又气又怕,生母竟这般愚蠢狠毒,忍了又忍,眼里还是禁不住滚出泪来。
认识黛玉后,武天钺最怕人哭,而且探春从来都是一副开朗的模样,从未这样失态过,这让武天钺有些慌乱:“我知道这事很难接受,但你先别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