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主殿。
阳光透过清晖阁的雕花木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裴璟刚处理完几份紧急奏报,卫连安便求见。
“君上,红俏馆刺杀一事臣已查明。”
卫连安躬身禀报,“被抓的几人乃是北漠禾安部落的,受他们二王子之命混进商队前来刺杀君上,跑掉的那个是他们的头,叫古达,是二王子的亲信。”
裴璟端起茶盏,“继续。”
“而下毒人名叫张奎,原是矿上的罪奴,此人形式蛮横大胆,与之前暴毙的管事王尤关系密切,二人常一同饮酒,行为鬼祟。”
“据矿场多名工人回忆,矿洞坍塌前一日,曾有人见到张奎在出事的主矿洞附近徘徊,形迹可疑。矿场主架被割应是他做的。”
卫连安稍作停顿,继续道:“矿场坍塌之事,恐有幕后第三人,其联络王尤与张奎一同布下矿场杀局,事败后带走张奎隐匿,并果断处理了胆小可能泄密的王尤。张奎在红俏馆的出现,应当也是此人的手笔,意在灭陈文伯的口和对您的最后一搏。
卫连安语气沉稳,“君上,臣反复核查,红俏馆之事与矿场坍塌,消息走漏的时机,都与您少数几次未按常例安排的行程吻合。对方似乎总能预先知晓一二。”
裴璟指尖轻叩紫檀木案几,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眸色沉静如水,深处却凝着寒冰,“看来,孤身边的老鼠,尚未清理干净。”
卫连安上前一步,“君上,是否需要臣大力排查?”
裴璟摇摇头,“先别打草惊蛇,陈文伯已死,我们能探听李萧动向的渠道不多,这条蛇不能轻易惊动,你找几个可靠的,先暗地里查。”
“是。”
卫连安领命退下。
主殿重归寂静,只听得见窗外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裴璟端坐于紫檀木书案之后,面容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唯有那双深邃的眸子,还藏着一丝极寒的厉色。
随后他全
,如同窗外沉沉的夜色,无声地压迫而来。
他并不畏惧,自争夺君位伊始,从血雨腥风中踏着尸骨走上这至尊之位,明枪暗箭、阴谋诡计便从未远离,比这更凶险的局面,他也并非没有经历过。
只是,他觉得有些累了。
一种深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这万里江山,锦绣山河,握在手中,却重逾千斤。满朝文武,看似恭敬,底下却不知藏着多少心思。就连这看似守卫森严的行宫,也不知渗透了多少他人的耳目。
他想起年少时,也曾意气风发,以为坐上那个位置便能乾坤独断,护佑黎民。如今才深知,这君位之下,是烈火烹油,是万丈深渊,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每一刻都不能卸下心防。
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感紧紧攫住了他。
这偌大的宫殿,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仿佛筑起了一座无形的牢笼,将他与世间所有的温情与简单隔绝开来。满腹的筹谋算计,一路走来的艰辛险阻,竟无一人可倾诉,也无一人能真正分担。
他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
他想起她在矿场扑向他时的决绝,想起她抢喝毒酒时的不管不顾,想起她因逾矩回怼自己懊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