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和泉守兼定迎面遇上了短刀爱染国俊。红色头发的男孩正提着饭盒,急匆匆地朝着主屋的方向走。
“爱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男孩。
爱染忙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和泉守兼定。他急着赶路,这会才后知后觉地向他招了招手,还是那副阳光开朗充满干劲的模样。
“你是去给审神者送饭吗?”和泉守装作随口问他的样子。
“是呀!”爱染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自豪的神采,“光忠先生特意拜托我的!”
“他……”和泉守兼定轻轻咳嗽一声,尴尬低摸了一下鼻子,压低声音问他,“审神者,他还好吗?”
爱染不解地眨了眨眼:“挺、挺好的啊,药研之前说再过两天主公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再过两天?和泉守兼定在心里腹诽,这些人怕是不知道他们的主公半夜去手合场练剑,并且昏倒在那里吧。
“他的精神状态呢?”
“也很好啊……虽然一开始不怎么说话,不过最近气色好了很多,还对我笑了呢!”
和泉守兼定沉默了一会,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又突然抬头望着爱染,把小短刀吓了一跳:“你们晚上为什么不留个人守着他?”
“啊?”爱染更加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发,觉得今天的和泉守兼定实在有些奇怪,“本来是有的,后来主公说想自己睡,我们看他身体好些了,也就同意了。”
“是吗。”和泉守兼定若有所思,转身离开,留下爱染在原地一头雾水,直到惊觉饭菜要凉了,才继续向主屋的方向飞奔。
结果这天晚上,和泉守兼定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打算,反正等他回过神来时,双脚已经不自觉地走到了手合场。
审神者果然在那里。他紧紧握着木刀,一下又一下地重复着挥刀的动作,明明都是一些最简单的姿势,他做起来却艰难万分,挥砍的动作不仅别捏,还一点力道也没有。
——只要一招,就会在敌人面前败下阵来的。太可笑了,这种身体,这只手,他指望凭此打败谁呢。和泉守兼定看着他,忍不住回想起以前和他一起出阵时的经历。审神者不是出自什么有名的刀派,却也练就一手精湛的剑术,即使是在新选组中看惯了优秀刀法的和泉守兼定,也不由得被审神者握刀时的样子吸引。只有在那种时候,他的身上才能找到一点曾经存在过的意气风发的影子,他才会像一个真正的武士那样,不惧鲜血,不畏死亡,为了坚守道义可以斩尽一切。有时候和泉守兼定甚至会有一种错觉,也许他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什么,也许审神者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不堪。
“哐”的一声,木刀砸在地上的声响把和泉守兼定从飘远的思绪中拉回。审神者跪在地上,喘着气,他将右手伸到自己的面前,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自己无力的手。从和泉守兼定的位置看不太清审神者脸上的表情,但是审神者在发抖。
他又重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木刀,即使脚步明显的虚浮,他也还是重新站了起来,摆好继续挥刀的动作。
“这个家伙……”和泉守兼定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喘不过气来,只得紧紧地握住拳头。
审神者像不知疲倦一般,重复着枯燥的动作,只是显得越来越困难,脚下也变得踉跄起来,却还在勉强支撑。
何必呢,明明是讨人厌的家伙,乖乖留在本丸里,要剑术做什么。新选组、幕府、武士的时代,不是早就结束了吗?你又努力给谁看?谁在乎你?谁可怜你啊?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和泉守兼定终于还是克制不住自己莫名愤怒的心情,他冲上去,拔出自己的本体打刀,直接把审神者手中的木刀击飞出去。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审神者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被打飞出去的刀,然后像完全感觉不到和泉守兼定存在一般,朝着木刀掉落的地方走过去,打算把它捡起来。
“喂、站住——”和泉守兼定看着他从自己面前经过,心里的怒火已经控制不住地燃烧起来。
审神者不听,还是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伸手要去够掉在那里的刀。
“你给我站住!!”情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终于爆发,和泉守兼定一把拉过审神者,不由分说将他按在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
“够了,给我差不多一点,你到底想怎样?!”他冲着审神者怒吼,抱着他的动作像是要把他碾碎在自己怀里。
“我……我只是在练习……”审神者的声音细若蚊吟,他低着头,任由付丧神抱着,没有挣扎。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你的手废了吧?”话一出口和泉守兼定就后悔了,他看着审神者的肩膀很明显地颤了一下。
“我知道……我只是想再试一下。”过了很久,审神者才开口回答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试?你自己应该清楚昨晚昏倒的事情吧,如果不是我把你送回去——”
“我知道的,”审神者点点头,甚至还对着付丧神努力笑了一下,“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审神者的眼眶有点泛红,明明在笑却像是在哭。和泉守兼定看着他,心里泛起细密的疼痛。
“白天里装作若无其事,瞒着其他刀剑,晚上却一个人到这里,你是受不了刺激疯了吗?指望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
“我不是!”审神者打断他,他很少摆出这种严词否认的态度,和泉守兼定记忆中他永远都该是温和的、讨好的、任他们欺凌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