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振吓了一跳,忙按住审神者的肩让他躺下:“主殿昏迷五天了。”
审神者听了他的回答,得知自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还不算太长,露出安心的神色,在看到一期一振欲言又止的表情后,迟疑着:“我只是……”
“我知道的,主殿。”一期微笑着,抬手帮审神者理了理头发,笑容里满是苦涩,“我都知道的——主殿的任期快要结束了吧。”
“一期……”
“您安心休息,我去外面守夜。”一期一振说完,也不等审神者回答,起身就要离开。
审神者伸手想要阻止他,却只让指尖勉强触碰到他的衣角,付丧神像多一秒也不愿在这里停留一般。
直到传来卧室的门拉开又合上的声音,审神者都还在失神地望着空落落的手心。那里明明之前还被紧握着,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现在正在冬夜里一点一点地变冷。
一期一振没有走远,他在屋外的回廊上跪坐着,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在纸门上投下一片阴影。屋内的审神者就望着那片影子,一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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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振在躲着审神者。
白天的时候,主屋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他只会在夜里审神者熟睡之后来看他一眼,却又在被发现之前离开。
“如果不是知道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一期一振了,这鬼鬼祟祟的模样真是让人起疑呢。”负责守夜的鹤丸国永打趣道。
“主殿今天好些了吗?”一期一振细心地帮审神者盖好被子。
“总归是在好转中吧,白天还和短刀们说了一会话呢。”鹤丸说着,顿了一下,“不过你也应该知道,他这么三番两次的受重伤,底子已经毁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完全恢复的。”
鹤丸竟苦笑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一切的开端,审神者来本丸见到的第一个付丧神其实是自己,砍了他第一刀的人也是自己。如果那个时候的自己知道会有今天,不知道是怎样一副心情呢。
要是能重来的话,他一定会立马收了刀,然后抱住审神者,对他说一些现在说出口为时已晚的话,告诉他自己有多在意他,成为第一个对他温柔的人。
然而他并没有可能重新来过,他不是那个走进审神者心里的人。鹤丸叹了口气,问对面的付丧神:“审神者明明还喜欢你,你这样逃避,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
“这样对他比较好。”一期一振平静地说,“我不适合主殿。”
只要接近主殿,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不管是不是想要伤害他,哪怕倾尽全力想要证明自己其实是爱他的,最后受伤的都是他。在经历这次大阪城,在审神者为了救弟弟差点丧命之后,一期一振已经认识自己不过就是在永远循环着伤害审神者,从身到心,体无完肤。对于审神者来说,自己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大的不幸。
“你真的认为,你现在的决定是正确的吗”鹤丸深邃的目光直视着对方。
“至少我认为是正确的。”
何况……
何况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审神者的任期就要结束了。一期一振抬眼看向鹤丸,他应该不知道任期的事情,三日月和审神者达成过协议,这个本丸并没有人知道审神者即将离开。他们只看得到平和的假象,以为度过这次危机本丸就会平安无事,审神者伤好以后他们有漫长的岁月补偿他。
对他们最大的惩罚就是,他们没有这样一个补偿他的机会。
一期一振想,审神者终于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走的干干净净,迎接新的人生。至于思念、悔恨、自责,痛苦,那是留给他们在接下来无尽的时间里去品尝的苦果。
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再拿彼此之间飘摇欲坠的感情去阻拦审神者。审神者可以过得更幸福,他今后的人生里不会再有像自己这般残忍对他的人,他的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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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浓!说了多少次了,不可以往大将的怀里钻啦!”
“我没关系的,伤口已经不会痛了。”审神者对着后藤藤四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被点名的信浓虽然不甘心,还是收敛了一点撒娇的程度,却依然占据着离审神者最近的位置。
“说起来,最近都没有在主屋见过一期哥呢。”前田疑惑地托着腮,明明审神者醒来的那天,一期哥是最激动的吧。
“他可能在忙着出阵或者远征吧。”审神者垂下视线。
前田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旁的平野却对他使了个眼色,前田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噤了声。
审神者已经被药研允许下床,天气好的时候,他就会坐在院子边的回廊上晒太阳。短刀和胁差这种时候最喜欢围着他说话,他也不会嫌吵,只是比起参与时常只是在倾听。
已经到了草木都凋零的季节,只剩几株寒梅还在绽放,审神者还记得自己刚来这里时是落樱的春天。那个时候他单纯地期待任期的结束,可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却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主公大人~您有在听吗?”今剑扯了扯审神者的袖子,把他从出神中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