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光!”安定突然上前抓住了清光的肩膀。从他的眼睛里,清光又看到了那种熟悉的、奇异的光彩。他打了一个莫名的寒战。
“现在的我们可以做到的不是吗——我们可以回到过去,回到冲田君的身边,陪伴他,保护他……”
即使已经知道安定会对他说什么,加州清光一瞬间的心跳声和耳鸣声几乎都要盖过了对方的声音。安定一定已经疯了吧,更可怕的是,生出想要同意他的想法的自己,也疯了吧。
“这个本丸已经容不下我们了,没有一个人会认同我们的,”安定的脸上浮现冷笑,很快又被狂热取代,“难道清光你不想再回去池田屋吗——碎在那里、不能守护冲田君到最后,不觉得不甘心吗?”
加州清光如遭雷击,嘴唇都失去了血色。那种因为碎刀而失去全部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主人陷入险境的绝望,实在太过恐怖。哪怕是现在回忆起来,都会令他全身血液冰凉。
明知是绝对不可以做的事情,内心深处却生出推着他去做的力量。而被他紧紧攥着的本体打刀,正散发着幽暗的气息。
“我陪你去。我们回池田屋。”他轻声对安定说。
审神者敲了很久的门,他很有耐心,但他的耐心等不到屋内的回应。
他知道一期一振就在这个屋子里,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愿意开门,正如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一期在疏远自己。
大概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事情,他总是会做错事情,他身上许许多多不堪的名声就是这样来的吧。
审神者收回了手,静静站立了一会,冬天的风吹得他有一些冷,但他还没有打算离开。
“一期,我要走了。”他用过于平静的语气说,“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新的审神者应该很快就会来,日常的事项长谷部会安排好,如果可以的话……代替我向短刀们道个歉吧,不能陪他们去郊游了。”
“他们又要讨厌我了吧好不容易才能这样相处,又被任性的家伙抛弃掉,一直一直这样更换主人……”
“一期也觉得我任性吗?自顾自地来,又自顾自地离开。”审神者把手心贴在纸门上,有一瞬间他想拉开这扇门,他们之间只有这么短的距离,但其实却离得很远。
“一期……讨厌这样任性的我吗”审神者终究还是没有拉开门的勇气,贴在门上的手只是在颤抖,手背上的伤疤依然清晰可见,“但是,一期也做过任性的事情吧,一期也很过分啊。”
“我有生过一期的气哦,比任何时候都要生气,因为是一期嘛,只有一期不应该这样对我,只有一期说过要守护我的话,我是真的相信了的。”
“……可是,最终也没办法讨厌一期,”审神者闭上眼睛,把额头靠在手背上,“因为一期是我喜欢的人,比喜欢任何人都要喜欢,一期曾经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能讨厌一期呢。”
“所以,一期也不要讨厌我,不然我就太可怜了,”审神者笑了笑,颇有几分凄惨的意味,“我会记着一期的,一期也要记住我哦。”
记住那个单纯的、干净的、喜欢着一期的总三郎。
“那,我走了,一期。”审神者说完,并没有立即转身离开。他仍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面前的门会被拉开。他想嘲笑这样子的自己,最终也没能笑出来。等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时,觉得这一切结束得太过虚幻了,明明什么都没想明白,什么都没说清楚,居然就这样结束了。
屋子里的一期一振正背靠着门,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审神者曾经还给他的那枚御守,他的指节快要被捏的发白变形。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冲出去把审神者拉到自己的怀里。审神者说的话他听到了,但他不能回应,他不想要审神者对这里还有任何留恋,他不能那么自私。
最后他只是强迫自己笑出来,虔诚地捧着御守,在心里祝愿他的主殿从此一生平安喜乐。一直阴暗着的屋子难得从窗户投进一束阳光,照得他眼睛很痛,痛得想要流泪。
————————————————————
审神者回到主屋,却意外地看到了三日月宗近。
“您回来了啊,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一点衣服。”原本噙着笑意的双眸在看到审神者单薄的衣衫时露出微微的责怪。
“三日月先生有事情找我吗”
“啊对,有一件事情想对您说。”三日月的表情有些神秘。
“是吗,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告诉三日月先生。”审神者说完,走到桌边,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份文件,注视着他的三日月像想到了什么,内心猛地一抽,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起来。
“这是离职的申请书,我今晚就会走。”审神者把文件递到三日月面前,见对方没有反应,晃了晃手,“三日月先生”
“……抱歉、抱歉,只是有些意外,最近本丸发生那么多事,我都快忘了呢。”三日月掩着嘴笑,以此来掩饰他的尴尬。
他不是真的忘了,他只是潜意识里想忘记,或者说他寄希望于审神者会改变主意,哪怕只是因为一期一振而决定留下来。这个本丸不是已经净化了吗,刀剑们不是已经喜欢审神者了吗,自己也决定要好好对他了不是吗。这种时候,他为什么仍然想要走呢。
“这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审神者认真地道着谢,客气又疏远。
原来他只是公事公办,他想离开的心意,从来就没有改变。三日月在内心叹息着,露出无奈的笑。是自己太过于自负了,总是以天下五剑的身份自居,以为什么都可以掌控,什么都可以改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