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幽幽的茶汤缓缓冒着白色的雾气,成了血色邪阵中的唯一的冷色物体。
春桃娘脸色泛白,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她虽有炼虚期修为,可完全不善打斗,如今轻敌踏入沈疑之这又凶又险的邪阵,更是豪无转圜之机地成为他人砧板之上的鱼肉。
看着眼前漂亮如毒蛇的青年,春桃娘颤着手端起茶盏。
“你要我的命,还是别的什么?”喝前,她颤声问。
沈疑之靠着椅背,细细长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姿态悠闲,仿佛没听到这句问话。
春桃娘惶然起来,一面觉得沈疑之大费周章反客为主,定然有事求她,不会害她性命,那么她也没必要鱼死网破。一面又觉得沈疑之阴晴不定的性子和明尊有些相似,害怕他苦心孤诣,只为报复、只为寻乐子。
这会是翻版的明尊吗?
但愿……赌了!
春桃娘颤抖着将茶杯送到唇边,紧接着闭上双眼,仰头饮尽茶汤。
些微清甜在唇齿间弥漫开,完全不同于一般茶汤的苦涩,却也没有毒物的存在。
春桃娘一愣,睁开眼,诧异地看着沈疑之。
沈疑之将剩余的粉末倒进自己的茶里,慢悠悠端起喝了口,“东南十六洲孩子们最喜欢的麦芽糖霜,混入清茶滋味十分不错。前辈觉得如何?”
糖霜……方才的东西只是糖霜!?
春桃娘咽了口唾沫,压抑的心跳骤然加速,劫后余生,却无喜悦,只有被戏的惶恐与茫然,害怕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缓缓扭过头,看看随时要自己命的邪阵,又看向好整以暇的沈疑之,终于有些崩溃地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就给你下了个有益无害的合欢蛊,你不至于要我命吧?”
沈疑之垂眼笑笑,琥珀色的双眼毫无温度盯着春桃娘,却只是喝茶、沉默。
春桃娘明显变得焦躁,提的问题越来越多,一贯娇柔的声线都变得直爽,接连问他:“沈疑之,你到底要干什么?”
慢慢的,质问又变做威胁。
“沈疑之,我警告你立即放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你不会自大到以为区区金丹期就能越境杀炼虚期修士吧?这不可能!我可不是冥阴那个废物!”
“其实没什么不同,都一样。”
春桃娘一顿,冷眼瞪着终于开口的沈疑之,脊背隐隐发凉。
沈疑之:“我能杀冥阴,也能杀你。赌上我的一条命而已,不值得可惜。”
春桃娘一颗心沉到谷底。手上烟斗泛起灵光,丝丝缕缕的粉雾缓缓释出。
没有一个突破至炼虚期的修士还是彻彻底底的废物。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自己保命的手段。春桃娘也不例外。
然而……
看着辅一释出就被邪阵蚕食侵吞的灵力,春桃娘彻底僵住了。有种自己所有的本事和绝招,都被人提前知晓并破解的窒息感。
沈疑之,这个年纪轻轻的仙宫弟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既知无相宫,又晓得如何对付她?已知信息完全拼凑不出答案,一下将沈疑之,推到了不可知的神秘之地。
人天然恐惧不可知不可控的事物,春桃娘也不例外。她看着此刻气定神闲的沈疑之,终于彻底彻底泄气。
银色烟杆从女子纤纤玉手坠落在地,春桃娘哑声道:“行了,要杀要剐你来个痛快,别搞折磨人那一套。”
终于……
沈疑之暗暗松口气,垂下衣袖遮住轻微颤抖的双手。
“前辈想这就想岔了。”他压住内心轻微的波动,散漫靠上椅背,声音平淡如初,“此番我来,不过是想问前辈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