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脸上立刻堆起理解的笑容,躬身道:
“陛下潜心向道,此乃清心养性之举,何来惭愧?老奴识得几位终南山的法师,道行高深,精于丹鼎养生之术。陛下若有兴致,老奴即刻安排,请其择日入宫覲见,为陛下讲经说法?”
“哦?如此甚好!”
李炎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感兴趣的光芒:
“有劳仇公费心了。此事不急,待登基大典之后,閒暇时再说。”
李炎轻飘飘地將此事定下,仿佛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炎就好像因为此很高兴,脸上表情一直没有收回,心里却想到:
“呼第一步,埋个鉤子!炼丹嗑药?呸!老子才不想找死!但爱好道教这个標籤得先贴上,以后接触相关的人,或者万一真需要搞点菸雾弹,也算有个由头。仇士良好像还挺高兴?
看来皇帝沉迷享乐,正合他意,行,这昏君人设,我先预定了!”
借著奏摺看累了,需稍作休息的由头,李炎在仇士良“体贴”安排的几名新內侍“陪同”下,去看看同样被“请”入宫、安置在麟德西殿的王淑仪和长子李峻。
午时雪霽,麟德殿的窗纸被晒出暖黄光晕。
王氏握著三岁李峻的小手在沙盘习字,孩童糯声念著天地玄黄,一笔一划描出歪扭的日字。
见到李炎进来,阿鸞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抱著孩子起身行礼:
“陛下。”
李炎挥退那几个眼生的內侍:
“你们外面候著,朕与淑仪说几句话。”
待殿內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李炎才快步上前,先摸了摸儿子温热的小脸。
“峻儿会写日字了?”
李炎朗笑道,同时蘸著冷茶在紫檀案几上疾书:
[马元贄来源?]
王氏假作拂去孩童衣襟糕屑,袖风扫过水痕,唇形无声翕动:
[其弟在鱼府马厩。]
又蘸茶写:
[辽东参三篓昨夜进光顺门。]
李炎瞳孔骤缩,辽东参!仇党多用陇右黄芪,而薛季棱家乡营州正以辽东参为贡品!鱼弘志的手竟已伸向枢密院,他猛地將峻儿举高:
“我儿比太阳还亮堂!”
孩童咯咯笑声中,茶渍字跡蒸腾消散。
短暂的温情与情报交换后,李炎不得不离开。
回到处理公务的紫宸殿,他继续扮演著沉默寡言、努力看奏摺的新君角色。
直到午后,感觉仇士良对自己的顺从似乎又满意了几分,他才再次抬起头,用一种带著点少年人认生和念旧的、略显犹豫的语气开口:
“仇公……”
“老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