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属荒谬绝伦,大逆不道,此论在敝国,多为后世引为教训,警醒使臣务必恪守臣礼,尊奉上邦!
绝…绝非主流之见!至於小野妹子其人…”
井上仁再次停顿,声音更低:
“其…其心或有慕华之诚,然出此狂悖之言,於邦交有损,於敝国…於敝国顏面亦是无光。
后世论及,多…多讳言其失,或仅称其沟通之功,对其日出之论,实难称道,只能…只能说是假话虚饰,以全其名罢了。
今日吾辈得沐天朝王化,更知大唐如日月当空,光被四表,区区海岛,焉敢妄称日出?唯有永世臣服,虔心向化!”
这一番话,几乎將小野妹子和日出论踩到了尘埃里,更是將倭国的姿態放到了最低点。
为了活命和前途,井上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切割歷史,迎合大唐皇帝的潜在情绪。
李炎静静地听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李炎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目光扫过这倭国留学生因极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忽然又淡淡地问了一句:
“我大唐如此之好,尔等思国否?”
这看似隨意的一问,却比刚才更致命!
思乡是人之常情,但若在刚刚批判了本国歷史英雄之后,回答思念,是否显得对大唐不够忠诚?
若回答不思,又是否显得过於諂媚虚偽?
那井上仁猛地一窒,隨即几乎是福至心灵,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种混合著极度崇拜与沉醉的神情,大声道:
“陛下!此间乐!唯见煌煌天威,泱泱文治,沐浴圣化,如登春台!
日日得闻圣贤之道,时时感念陛下隆恩。此间之乐,令吾等浑然忘归,何思之有!”
井上仁直接化用了乐不思蜀的典故,表达得极其露骨,却也异常真诚。
此时李炎內心:
呵,好一个此间乐不思!反应倒是快,马屁拍得震天响。
看来是个铁桿的亲唐派,或者说,是个极其识时务的聪明人。也罢,这种人,留著或许比那些死硬的更有用?
在场诸人对李炎与井上仁的对话反应不一。
仇士良原本就对倭国弹丸小国不甚在意,此刻看到皇帝对百年前的旧事如数家珍(更印证了其记仇的心性),又亲耳听到这倭人將本国先贤踩得一文不值,最后更是献上乐不思蜀諂媚之词。
仇士良心中暗思:陛下果然只是厌恶其昔年狂妄,又喜其今日之驯服,这倭人如此识相,倒省了麻烦,看来陛下对咱家所言非虚,確是一时意气。
仇士良嘴角甚至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倭人卑微姿態的轻蔑。
鱼弘志此时小眼睛眯著,脸上堆著笑,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此间乐不思?嘖,这倭奴倒是会说话,拍得陛下龙心愉悦了吧?
看来陛下今日心情不错,嗯既然这倭人如此上道,哄得陛下高兴,那咱家之前想的那些小动作。
暂时倒也不必用在他身上了,不过嘛,其他那些倭人…呵呵,若是有人不识相,或者陛下哪天又想起来了。
鱼弘志看向其他几个倭国留学生的眼神,带著一丝审视和算计。
郑覃作为国子监祭酒,他对留学生的表现更关注其学问和礼仪。
这倭国的井上仁急智和口才让郑覃有些意外,虽然言辞过於諂媚,但能在皇帝威压下应对得体,也算难得。
郑覃微微頷首,心中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