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嬋娟。”
最后一字落下,满堂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片刻后,譁然一片。
“好!好诗!此句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一位老儒生激动得满面通红,竟是拍案而起。
那先前还不可一世的锦衣公子,此刻一张脸已是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手足无措,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上官楚辞立於满堂喝彩的中心,脸上儘是得意之色,但很快,她忽然发现好似缺了什么。
她一双妙目,早已越过所有惊嘆的、拜服的脸庞,去寻那个她唯一在意的观眾。
她想看他眼中的惊讶,想看他为自己而生的那一丝与有荣焉。
然而,她目光所及,皆是旁人,那条长龙之中,哪里还有陆沉渊的身影?
他竟是不知何时,悄然离去了。
上官楚辞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剎那几乎要维持不住。
“这个混蛋,我演得这么卖力,他居然跑了?”
她恨恨的跺了下脚。
紧接著,这一点点孩子气的恼怒,又被更阴暗的冰冷所吞没。
剎那之间,只觉这满堂的讚誉,这所有的荣光,仿佛都成了天大的讽刺。
上官楚辞心头那份热切,登时被一盆冰水浇得乾乾净净,只剩下冰凉的失落。
她忽然想,方才那首诗,自己本是烂熟於心,此刻竟也需在脑海深处苦苦搜寻,方能得见。
那些曾以为永远不会磨灭的过往,正被这个世界一点点地冲刷模糊。
总有一日,自己会再也想不起一首诗,再也记不得回家的路。
到那时,这惊才绝艷,又有何用?
这满堂喝彩,与她何干?
一股无法言容的孤独与恐惧,如潮水般將她淹没。
她站在喧囂的中心,却只觉自己是天地间最孤单的零余之人。
就在她心神失守的剎那,周遭的环境似乎发生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满堂的喝彩声,仿佛忽然失去了源头,不再来自那些鲜活的面孔,而是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涌来,每一声都带著刺耳的嘲弄。
紧接著,这些嘲弄之中,竟又分离出无数充满恶意的囈语。
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嘴唇,在她耳边,在她心底,用一种冰冷的语调疯狂低语。
那些声音在问她:“你是谁?”
又在嘲笑她:“你从哪里来?”
最后,它们匯聚在一起,狂喜的宣告她的结局:
“回不去了……遗忘……被吞噬……你终將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浊流!
这是浊流的声音!
上官楚辞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只觉自己心中那点维繫著自身存在的“心中执火”,在这片恶意之潮的衝击下,开始剧烈摇曳,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便要彻底熄灭。
她想自救,想凝神,却发现所有的念头都被那无穷无尽的疯狂囈语所淹没,心中只剩下愈发浓烈的不安与慌张。
便在她心神激盪,即將被这无边恐惧彻底吞噬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