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谢泽卿,正一脸新奇地研究着车窗外的电线杆和飞速后退的绿化带,偶尔流露出的神情,像极了第一次进城的傻儿子。
不过二十分钟车程。
出租车停在一片被施工围挡圈起来的废墟前。
围挡上,“施工重地,闲人免进”的红色大字已经褪色,旁边还贴着几张寻人启事,照片上的人脸早已模糊不清。
焦炭和陈年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即便是隔着围挡,也能看到里面那栋被烧得只剩下黑色骨架的西式小楼,像沉默的巨兽,盘踞在城市的一角。
阳光照在上面,都像被那片黑色吸了进去,泛不起半点光亮。
“就是这里了。”
无执付钱,下了车。
谢泽卿跟着飘下来,他环顾四周,警戒道:“好重的怨气。”
日光明明晃晃,却被一层无形的滤镜隔开,照不透此地的阴沉。
空气中焦炭与腐朽的气味,在走近后变得浓郁,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香粉味在鼻尖萦绕。
像是百年前名伶的脂粉,被一场大火狠狠烙印进时空,连同不散的怨气,一同被困死在这里。
“此地风水,已成绝煞之局。”
谢泽卿悬浮在半空,玄黑的衣袍无风自动,语气是惯常的倨傲,却带些凝重。
无执绕着围挡走了一圈,找到一处被撕开的豁口。
他弯腰钻了进去,动作干净利落,僧袍没有沾上一点铁锈。
一踏入这片废墟。
耳朵里,只剩下风吹过空洞窗框时,发出的“呜呜”声,像人的哭泣。
脚下是碎裂的砖石和烧焦的木头,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一踏入废墟内部,周遭的阴冷缠绕而来。
明明是艳阳天,皮肤上却泛起一层冰冷的鸡皮疙瘩。
谢泽卿冷哼,无形的威压自他身上散开,那股阴冷的风瞬间停滞。
无执径直走向那栋主建筑的残骸。
昔日的兰若大剧院,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
入口处的大理石台阶已经碎裂,依稀能分辨出曾经的富丽堂皇。
他拾级而上,走进大厅,目光平静地扫过大厅。
曾经金碧辉煌的观众席,如今只剩下烧黑变形的铁架子,东倒西歪,像一排排沉默而嶙峋的墓碑。
头顶的穹顶早已坍塌,露出灰白的天空,阳光投下的光斑,落在焦土之上,反而更显凄凉。
舞台同样塌陷了,露出巨大的黑洞,深不见底,仿佛能直通幽冥。
无执的视线,定格在舞台废墟的上方。
那里,用两根铁索悬着半块焦黑的牌匾。
烈火无情地燎去了它一半的真容,只余下一个风骨犹存的字。
【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