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传来细微却清晰的“咔哒”声,是金属那样清脆的声音。
无执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边,慢慢地将脚挪开。
目光瞬间牢牢地锁在被隐匿在灰尘里的那枚铜钱。
他弯腰将深陷于灰烬中的铜钱拾起,然而,冰冷的金属触碰到指腹的瞬间,他清瘦的脊背,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
无执抬起头,望向谢泽卿,声音比这废墟里的风还要清冷几分。
“和昨日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谢泽卿并未看向那枚铜钱。
他那双暗金色的凤眼,像淬了火的刀,一直死死锁在无执手腕那圈刺目的红痕上。
听到无执的话,才将视线挪开,冷冷地瞥了一眼铜钱。
“又是这腌臜玩意儿!”
玄黑的衣袍下摆,因压抑不住的煞气微微鼓动。
“以活人精血怨气喂养的引路钱,用以锁定魂魄,牵引目标。”
谢泽卿的唇角勾起极尽嘲讽的弧度,帝王的威严与煞气,让周遭的空气都凝滞。
“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谢泽卿顿了顿,语气森然。
“这是要引蛇出洞啊。”
引蛇出洞。
蛇,是谁?
是已经魂魄不全的陈伶,还是……
无执垂眸查看掌心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铜钱。
想起了那张“七日必死”的血符,和水袖内衬上那行恶毒的血字,也想起了幻象中,镜子里那张巫祝狞恶的脸。
所有的线索,都像一条条沾满毒液的丝线,最终汇集于这枚小小的铜钱之上。
对方在设局。
一个以名伶陈伶之死为引,以这废弃剧院为阵,最终指向无执的局。
风声,在穹顶的破洞处呼啸。
后台的黑暗里,似乎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却又因谢泽卿身上骇人的鬼帝威压,而惊恐地缩回了阴影的更深处。
“你方才看到的幻象,镜中那人,是巫祝。”谢泽卿的声音再度响起,斩钉截铁,“南疆一带早已失传的邪术,擅长夺舍、换命、咒杀。”
他的话,证实了无执的猜测。
“他夺了陈伶的命格,又用这剧院的大火和百名观众的怨气,炼成了这个咒阵。”谢泽卿的语气愈发冰冷,“如今,是想请君入瓮了。”
无执将那枚冰冷的铜钱收拢于掌心。
“去看看。”
谢泽卿一怔。
他盯着无执清俊的脸,澄澈的眼里没有恐惧,那份从容与淡定,竟让谢泽卿滔天的怒火,莫名地平息了几分。
“好。”
谢泽卿应下来。
“跟上。”
无执迈步走出这片被大火与怨气浸透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