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湛放下手中那支几乎被削短了一半的铅笔。
笔尖最后一道流畅而精准的线条,落在雪白的绘图纸上,为一个极其复杂的能量核心画上了句号。
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起头,闭上了干涩的眼睛。
连续几天近乎不眠不休的高强度工作,让她的精神如同被拉紧到极致的弓弦,此刻骤然松弛,带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
她的脑神经在不间断的抽疼。
工作台上,散落着数十张草图和各种计算稿。
最终定稿的图纸被小心地叠放在最上面,那上面凝聚了她目前所能达到的、关于单兵高机动性辅助外骨骼的全部构想。
线条凌厉,结构精妙,甚至在某些关节传动和能源利用方式上,带着一丝超越现有理论的、近乎大胆的创造性。
她睁开眼,目光扫过窗外。天光早已大亮,甚至透出些午后的慵懒。
她不知道自己具体“闭关”了多久,时间在极致的专注下失去了意义。
她缓缓站起身,关节因为长时间的静止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没有理会满地的草稿,径直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掉连日来的疲惫和身上的石墨粉尘,也仿佛洗去了一层蒙在心灵上的尘埃。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因为完成目标而显得格外清亮、但眼下带着明显青黑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出关。
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修身训练服,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颈侧,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她没有刻意打扮,但那种完成重大目标后由内而外散发的、带着点倦怠的锐气,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刚刚拭去尘埃的利刃。
她走下楼梯,脚步声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A和B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守卫,立刻从客厅的角落现身,依旧是那副沉默而警惕的样子。
但细看之下,能发现他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于“终于”的情绪。
“夫人。”A上前一步,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语气里少了几分之前的紧绷,“您需要用餐吗?我们可以立刻准备。”
时湛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客厅。
那支掉落在地的铅笔依旧安静地躺在原处,仿佛在无声地提醒着她什么。
她眼神微黯,但很快恢复清明。
“不用。”她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微哑,却异常坚定,“备车。”
A和B对视一眼,没有多问,立刻应道:“是!”
时湛走到玄关,穿上外套。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明确的目标感。闭关结束,并不意味着休息。恰恰相反,这意味着下一阶段的开始。
图纸完成了,但它需要被验证,需要被转化为现实。
而有一个地方,拥有将她的构想变为实物的能力和资源。
车辆很快准备好。时湛拉开车门,坐进后座。A和B迅速就位。
“夫人,目的地是?”A透过后视镜询问。
时湛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沉默了片刻。
脑海中闪过父亲书房里那些冰冷的文件,闪过沈千秋站在门口沉默的身影,最终,定格在图纸上那个精妙的能量核心上。
她需要一个绝对专业、且目前看来相对“安全”的环境来测试初步构想。
“国家级研究中心。”她清晰地报出目的地,顿了顿,补充道,“找楚行知。”
车辆平稳地汇入车流。时湛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多日不见阳光,让她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