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谁……谁在说话……
好熟悉的声音……
“好孩子……”
她努力想看清面前人的容颜,可是眼前的一切是无比的朦胧模糊,像是蒙着一层雾气,潮湿的水汽弥漫。
微卷的栗棕发丝垂落,温润洁白的颈窝处传来浅淡的香气夹杂着轻微的消毒水的味道……
饱满的殷-/红/-颤-/抖着绽-/放,无数洁白-/湿/-润的星子在银灰无垠的夜幕间下坠,下坠……
散落在桌角,床帏,绒被……
散落在各个角落。
她,现在好像只有嘴巴能动了呢。
抱着报复的心理,裴氰狠狠地咬上了嘴里的软糖,狠狠一抿,顿时,甜滋滋的糖汁充盈在整个口腔内。
原来,这样就可以有甜滋滋的糖吃吗?梦里,她的脑子似乎不甚清醒,一切只能凭借本能行事。
裴氰在虚虚实实的梦境中昏沉着,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奇特的变化。
颈部肌肤紧紧绷着,青筋剧烈地鼓动着,几乎要透过薄薄的皮肤表层钻出来一般,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她的眼球不停地转动,一刻不停歇,睫毛飞颤,连猩红的眼皮内部都被显露出来。
纤细扭曲的黑线宛若有生命般撑开眼皮涌出,逐渐爬满了全身,裴氰整个人几乎成为了一枚漆黑的茧,茧中不时有异动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茧中的异动逐渐停滞,所有黑线都缓慢地回缩进女人的身体中,一切似乎毫无变化。
除了裴氰的左手臂处多了一个黑点,像是一颗痣,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更像是一条凸起的肉芽。
空气忽然有破裂的响动声传来,透明的空间扭曲了一瞬,一个瘦弱的人影凭空出现在了房间角落里,蜷缩着身子。
那人缓慢抬起头来,目光直愣愣的,黝黑的眼珠僵硬地转动了几下,像是发条锈住了的机械玩偶,动作无声,透着诡异。
他似乎对这具身体不够熟悉,苍白瘦削的十指伸出,抚上面颊,一点点挪动着,似乎在熟悉自己的脸。
手指划过薄红的唇,略过纤长的眼睫,最终定格在有青黑浮现的眼下,那里空无一物。
“为什么……跑去哪里了……”
他似乎很疑惑,是有什么东西丢失了吗?他眼眸下垂,好一会才扶着墙壁站起,步履极慢的来到床边。
女人面容平静,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边的空气都好像凝滞了。
苍白瘦削的男人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庞,一切进展的似乎很顺利,直至在即将触碰到皮肉的下一秒,异变突起!
无数漆黑扭曲的触枝在一瞬间飞涌而出,不可名状的滑腻扭曲着,近乎撑满了整个房间,盘根错杂地拱卫在女人身侧。
有数十根触枝高高抬起,头部变得尖利,余下的触枝牢牢守在床边,俱都呈防备状对着那名不知死活的却又极为弱小的侵略者。
“哈,”
男人轻笑了声,气音有些沙哑,瘦弱的胸骨起伏,肋骨根根鼓起,可以透过衣服清楚地瞧见。
他似乎有些过分瘦弱了。
他捂住眼睛,笑出了眼泪,指腹抹过眼角,留下一道红印子。
这具身体似乎感受到了威胁,颈部有细小的鳞片蔓延,周遭的小部分空间也在虚实间来回变换。
他却浑然不觉般继续向前迈步,身体向前探去。
漆黑触枝簌簌地盘旋,尖利毫不留情地划过男人的脸,划破衣服,划破细嫩的肌肤,留下道道血痕。
触枝在胸口间穿梭,穿过伶仃的双腿,一圈一圈的把人牢牢地缠了起来,触枝上生出细小的尖刺,刺进这具苍白的身体内,血顺着留下,滴在雪白的床单上,开出丛丛鲜妍的花朵。
犹如献祭,犹如朝圣。
他却像感受不到疼痛般伸出双手,朝着那不可能触碰到的人缓慢而坚定的伸着。
“……您……”
“哈,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