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彻底变成了孤女,而他,是皇室王爷,权倾朝野。
他变得更成熟持重,身上弥漫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之气,她也变了,认清世态炎凉,不再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中。
她依照规矩跪谢他的吊唁,平静而沉默。她是该谢谢他的,父亲从生病到现在死后,来看过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如此简单,甚至不用说一句话就把她曾心心念念的见面给带过去了。荣予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是怎么回事?怪他?恨他?
又有人来了,敬书房的王大人算得上是父亲最好的朋友。
水仙跪下答礼,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不稳,若不是身后的婢女扶着差点倒下去,她晃了几下才站稳,脑袋嗡嗡的点头听着王大人说话。
无非节哀,好好生活之类。
她会好好生活,幽禁的两年多,她太孤单了,太知道自由的重要。
荣予什么时候走了她没注意,只是再看一圈四周不见了他的身影。
她暗笑一声,你瞧,什么都会变,她以为她爱他一辈子不变,可现在也无甚关心他了。
“郡主,郡主,圣旨来了,您快到前厅去接!”刘总管一句急步过来。
水仙一听,愣了一下全身发起抖来,难道……又要把她关进去?
也对,三年时间还没到。
直觉地,她想跑,转念一想,她又能跑哪里去,皇权的可怕难道她还没体会过?
自嘲地摇了摇头,紧了紧身子,跟着刘总管快步去前厅。
还好还好,不过是让她在家呆着,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也许,她听得最多的训话便是好自为之了。
之后又让她明天去面见太后,关于那个老人,她现在也怕,她可以口口声声说爱她宠她,却在那次事发后不为她说一句话。
晚上她睡不着,悄悄起身绕过矮榻上睡着的婢女青梅,开门走到院子里去。
外面月光莹白,回家半月了,听不到佛声钟声她到有些不习惯。
从前只能从自己住的方寸大的院子里看外面的天空,四角分割的天空更像是从井底看到的样子,而现在看到的也仅仅是比之前的大一点点而已,可就为这一点点,她就感到很满足了。
坐在长廊上,更深露重,夜色静得出奇,她在这安静的夜里想起很多。
自己的,父母的。
她想娘亲当初选爹做驸马的时候定是看重爹爹只专情爱她一个,所以在公主娘亲死后的十年里,爹爹就是没再娶过。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找到一个一生专情的男人有多难得。
而她,从前对荣予爱恋痴缠,想让他娶她。
可她就是没想过人家愿不愿意娶她,更没真正想过他的心。
是啊,他荣王深沉的心思又怎么是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能猜得到的。
心头又漫上一层苦苦地疼,似乎每次想到他就是这样的疼,一丝丝的苦水袭来,躲不过就只好咽下。
水仙抬头看天上明月,水漾漾的双眸里映着星光,熠熠地光彩照人。
如果……如果还有人愿意爱她,她一定会好好珍惜,奉献自己的一整颗心。
把自己抄的千佛经双手奉上,果然太后笑不绝口,但看跪在下手恭敬的人,说话声音亦有了哽咽。“孩子,苦了你了……”
“回老祖宗,这些日子在永福寺奴婢也想明白很多道理,比起被我枉害的人家来说,奴婢一点也不苦。每日抄写佛经,祈愿老祖宗健康长寿!”
水仙低着头说得真心,事实上她确也是这样想的。
彼时年少,她整日围着荣予转,荣王府的门槛几乎都被她踏平几座。
一日士兵夹一封书信来报,水仙正好在他书房在逗留,便截下信函准备自己告诉他,也好让他记着她的好。
可是她这爆脾气,进去没得他一句好话,吵嚷一阵竟忘记了书信的事,待隔日想起来匆匆赶往荣王府就见荣予端坐高头大马上正要出门。
她想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当时看她的眼神,幽幽森森的冷冽,似要把人生吞一般。
“来,丫头,到哀家跟前来瞧瞧!”太后和颜悦色,“呀……你这孩子,怎么把自己弄得这样瘦。水仙……你……你怪哀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