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被厚重的深色窗帘严密遮盖,只有四角渗出些许微光,整个房间沉浸在适合安睡的昏暗之中。
然而安稚鱼却睡不安稳。即便是昨夜醉酒,她的生物钟依旧在早上八点准时将她唤醒。她扶着头坐起身,仿佛那些酒精还在颅内晃荡,脑仁像是被搅拌过的呕吐物,神经被酒精麻痹得几乎要裂开,口中残留着怪异又苦涩的味道。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去虾线的虾,无力地站着,眼神涣散。她摇摇晃晃走到客卫,打开水龙头,冬天的冷水刺骨般寒冷,激得她浑身一颤,总算清醒了大半。
走出房间,陈姨早已备好早餐,她是家里最晚起床的一个。陈姨是安家多年的老佣人,总是笑眯眯的,看安稚鱼的眼神里带着慈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稚鱼小姐,今天想吃点什么?”陈姨声音温和。
“有粥吗?”她哑着嗓子问。
“有的,八宝粥,炖得很烂。”
话音未落,一碗热气腾腾的八宝粥已经端上桌,配上几碟精致小菜。就连硬邦邦的花生都炖得软糯,入口即化。
安稚鱼的胃还在灼烧,她一小口一小口逼自己往下咽。她环顾四周,除了陈姨在厨房忙碌的声响,整栋别墅安静得令人窒息。
“陈姨,姐姐呢?”
“大小姐半小时前就去学校了。”陈姨顿了顿,“她留话,让您好好休息。”
安稚鱼闷闷地“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喝粥。
吃完后她自己洗了碗,然后回到卧室的卫生间照镜子。
她下意识抚摸脖颈,那里既没有昨夜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欢愉,甚至连一丝痛楚都没有留下。细腻的皮肤上不见任何红痕,仿佛一切只是醉酒后的幻觉。
但那种生死夹缝的感觉太过真实。仿佛执行人已经非常熟练,衬得她自己像条毫无还手之力的鱼,只能被人掐住腮而等死。
就在她恍惚之际,记忆中似乎飘来柔和的歌声,像是幼时有人在她耳边哼唱的摇篮曲。
熟悉的晚香玉味道萦绕着温柔的曲调,配上带着一丝甜味的花酒,像是一场难以忘怀的美梦。
她想着这些,又一次像无脊椎动物般瘫软在床上。
这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剧烈震动,嗡嗡声直刺耳膜。安稚鱼费力地伸手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串陌生号码,只有归属地显示是本地。
她其实讨厌打电话,因为必须句句回应,但又怕是家里人的电话,不敢不接。指尖悬在接听键上片刻,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对方沉默了一秒才开口,是个女声,但安稚鱼并不熟悉。
“您好,是安稚鱼吗?”
安稚鱼轻轻“嗯”了一声。
“您前两天是不是来我们店里应聘兼职了?”
“不好意思,您是哪家店呀?”
对方迅速报出便利店的名字和地址。安稚鱼快速翻看着自己的备忘录,发现这正是那家以她未成年为由拒绝她的便利店。
“我想起来了,是我。有什么事吗?”她的五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抱歉啊,之前我把您和正式长期工搞混了,所以说了不收未成年人。但其实兼职是可以的,只要您别到处宣扬就行。”
安稚鱼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这家店的态度转变太快,实在蹊跷。但以她的社交能力和处世经验,还不足以让她提出更多疑问。
她只知道自己的需求:钱和消磨时光。
对方接着报了兼职时薪和工作时间,问她是否愿意来。安稚鱼沉默片刻。她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否则整天呆在这座大房子里,和一条烂咸鱼有什么区别。至于学业,她不明白为什么安霜从未过问。
“好。”
“今晚能来吗?”
“问一下,需要通宵上夜班吗?”
店长突然停顿了几秒,语气有些微妙的变化:“不,你不用上夜班,晚上11点就可以下班了。”
安家规定的门禁是12点,刚好可以卡点回家。安稚鱼暗自庆幸,觉得这些天总算有一件好事,听着店长又交代了一些事项,不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手机放下的瞬间,安稚鱼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两个小梨涡,接着又一次倒进枕头里。
便利店的活儿不算多,只是琐碎。客人大多拿了东西就结账,很少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