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药。”
安暮棠的声音已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平稳,仿佛片刻前电话里那点罕见的柔和从未存在过。她打开床头一盏光线昏黄的小灯,暖光只照亮一隅,将她大半身影仍留在阴影里,面容晦暗不明。
接过水杯和药片,安稚鱼一饮而尽,然后又缩回床上躺着。
安暮棠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动作,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短的交汇了一会儿,安稚鱼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是在等自己的道谢吗?也对,人家大半夜被吵醒下来给自己吃药,确实该说一声谢。
于是她勉强地拉下盖在鼻上的被子,瓮声瓮气道了句:“谢谢姐姐。”
安暮棠转了一下眼珠,断开两人的对视。
她从小到大都是被别人照顾,还没照顾过别人,其实她不太清楚接下来该做什么才能拿到完美分数,一时的思考让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只知道生病应该是要吃药的,更多的医疗知识和见识大多是从书上来。
安稚鱼看到姐姐转过身,大概是要回房间去了,她闭上眼尝试着药效发挥而入睡。
眼皮还没来得及发沉,一块被凉水浸透的毛巾便覆上她的额头,激得她猛地一颤。
——安暮棠往她的额头上放了一块被凉水打湿的毛巾。
“谢谢。”她小声惊呼。
安暮棠没说话,看着她拼命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问道:“还很冷?”
“嗯……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再加一床被子。”安稚鱼顺杆爬。
“不能。”拒绝得干脆利落,甚至懒得多解释,但顿了一下,还是用一种近乎背诵医学指南的平淡语调补充,“高热过度包裹影响散热,你想烧坏脑子?”
“本来人也不聪明。”
安稚鱼委屈地摇头,“不。可我冷怎么办。”
“忍着。等药效。”安暮棠下达指令,理性到近乎冷酷。她很难设身处地去共情别人,大多时候像个只会执行程序的ai似的。
赵今仪有时候会打趣她说她很适合去学医。
安稚鱼瘪嘴,转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抗拒的、缩得紧紧的背影。昏黄灯光下,那团被子看起来确实可怜又无助,像被随意丢弃的打包好的垃圾袋。
没人要,真可怜。
安暮棠的视线在上面停留片刻,阴影中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需要姐姐在这里陪你?”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居高临下的穿透力。
安暮棠的半张脸隐在暗处,她忽地笑了一下,“要还是不要?”
被子下的身体动了动。
她的半张脸隐在暗处,那抹极淡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
安稚鱼犹豫了一下,声音从被子里溢出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