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站在律所的落地窗前,手机屏幕还亮着程雪阳刚发来的邮件标题:“国际刑警回函——C4溯源报告已解密”。她没点开,只是把手机翻面放在桌上,金属外壳与玻璃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响。
三分钟前,程雪阳在电话里说:“东欧那边查到了,那批炸药是从克罗地亚军械库流失的,编号序列完整。去年十一月经塞尔维亚转运,报关单上写的是‘工业凝胶’,实际集装箱夹层藏了四百公斤。”
她当时只问了一句:“中间经手人是谁?”
“任远舟名下的贸易公司签的运输协议。”他的声音很稳,“但资金流显示,最终付款方是茂宇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注册地在巴拿马。”
窗外天色灰沉,楼下的车流压着低音驶过。她转身走向会议桌,程雪阳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摊着一份打印出来的海关文件复印件,边角有些模糊,像是远程传输出现了压缩失真。
他抬头看她走近:“他们用了三层代理公司,但货代的签字笔迹和任远舟在三年前一份股权质押合同上的签名一致。我已经让技术组做比对。”
沈知微坐下,手指轻轻划过纸页边缘。滴。
心跳忽然加快。
记忆回响浮现——
不是酒会,也不是办公室。是去年冬天她在医院守夜后回家的路上,在出租车广播里听到一则新闻:某跨境物流公司因涉嫌协助走私高危化学品被查封,涉事车辆装载的“管道密封剂”检测出□□成分。
当时她正揉着太阳穴,没记住公司名字。现在想起来,那家物流公司的法人代表,正是任远舟表弟。
画面一闪而过。
她睁开眼,程雪阳正在用红笔圈出文件中的一个中转港名称:“瓦尔纳。保加利亚黑海港口。这个节点很关键,所有伪装成化工品的货物都会在这里重新打包,换船出境。”
“李兆丰需要炸药做什么?”她问。
“不清楚。”程雪阳合上文件,“但他三年前实验室爆炸事故的调查报告一直没公开。如果那次不是意外……”
话没说完,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是陌生号码。
她接起来,对方是个女人的声音,语调平缓:“沈女士,我是李兆丰先生的秘书。我想和你见一面。”
程雪阳立刻抬眼。
“为什么找我?”沈知微没动声色。
“关于你手里那份医疗数据。”对方说,“我知道你在查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一部分真相,但必须当面谈。”
“你怎么知道我在查这些?”
“你上周调取了市立医院2019年的设备维护记录。那个时间点,恰好是江文娟女士住院期间。”
沈知微的手指微微收紧。
滴。
又一段记忆闪现——
母亲最后一次手术前两天,病房外走廊上有两个穿白大褂的人低声争执。其中一人提到“氧压异常”,另一人说“上面打了招呼,别管”。
那时她正端着水杯走出来,两人立刻散开。其中一个背影很像医院设备科的负责人。
画面消失。
她盯着桌面,呼吸放慢:“你想怎么见面?”
“明天上午十点,城西的‘静隅’咖啡馆。靠窗第二张桌子。我穿灰色西装裙,戴珍珠耳钉。”
“如果你是想拖延时间呢?”
“我也可以现在就把信息发给你。”对方顿了顿,“但我怕你收不到——就像顾医生那天,刚上传完备份,系统就崩溃了。”
沈知微眼神一冷。
程雪阳迅速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别去,设局。**
她没回应,只对着电话说:“我会去。一个人。”
“最好如此。”对方挂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程雪阳把笔重重搁在桌上:“她提顾南舟,就是在试探你有没有掌握医疗线证据。这通电话本身就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