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陈佑李返校了。
深秋寒意渐浓。
火锅店生意火爆,三个孩子齐上阵。
自从桑榆告诉爸爸打工的事后,他似乎下定某种决心,回家越来越晚,甚至常常不归。
店里人满为患。
常常上一桌刚走,就能看见几个小身影灵活穿梭,麻利地擦桌收碗,招呼新客。
顾客们不好意思,帮着收拾,不忘夸赞:“哎呦,真是能干的小大人!”
后厨墙边支了张小铁皮桌,客人少了,他们就在那儿扒口饭、写作业。
夜里十点多,月光铺路,各自回家。
桑榆在自家楼下撞见了久别的妈妈。
她拎着行李箱,疾步下楼。
没走两步,爸爸追了出来,堵在楼梯口质问,妈妈只是摇头,满脸疲惫。
桑榆想躲,来不及了。
爸爸扭头看见她,大步冲过来,粗暴地拽着她胳膊,拖到桑禾的车前。
隔着挡风玻璃,桑榆和妈妈对视。
男人厉声道:“你真的要走?那孩子呢?孩子你是不是不要了?”
女人没有搭话,打着火,亮起的车灯晃了桑榆的眼。
沈韬推搡桑榆,指着车里吼:“快求你妈!她走了就不回来了!她不要你了!求她啊!你怎么不动!”
桑榆没哭出声,眼泪却大颗滚落。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咔嗒。
车门开了。
桑禾走下来,一步一步到桑榆面前,面如死灰。
扑通!
桑榆眼睁睁看着妈妈跪倒在自己面前。
她浑身僵住,血液凝固。
沈韬去拉:“你干什么!起来!”
桑禾毫不在意,双手合十,挤出个苦涩难看的笑:“我求求你,行吗?求求你放过我,给我一条生路……一条生路行不行?”
这话不是对沈韬说的。
是对亲生女儿说的。
桑榆的视线难以置信地下移,对上那双悲哀的眼睛。
毛骨悚然。
有邻居探头劝:“小伙子让你媳妇走吧,冷静冷静,别当着孩子面闹!”
“是啊,那个媳妇快起来,哪有妈给闺女跪的道理!”
……
四周的劝解声桑榆听不清了,她像被浸在水里,声音模糊失真。
最后的最后,桑禾走了。
沈韬接了个电话,也走了。
桑榆被晾在原地。
许久,担心的邻居再探头出来时,楼下已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