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微光,伴随着山间特有的、凛冽而清新的草木气息,透过小屋的缝隙,唤醒了我。
我大概是着凉了,鼻尖一痒,忍不住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夜里的篝火虽然一夜未熄,但终究无法抵御后半夜山中渗入骨髓的寒气。只有靠近火堆那一侧的身体是暖和的,另一侧则有些冰凉僵硬。
下次执行远方的任务时,一定要多带一件羽织才行,既能当被子盖又能保暖。我迷迷糊糊地想着,揉了揉眼睛。
一抬眼,便对上了义勇先生那双清澈的、带着一丝探询的蓝色眼眸。他早已醒来,依旧保持着昨夜那副屈膝而坐的姿态,只是怀中的日轮刀已经不见。
他看起来精神饱满,气息沉稳,完全不像是在坚硬的地板上过了一夜的人。
我再次感慨,柱的身体素质果然是另一个次元的。
“我没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我们继续赶路吧?”
他“嗯”了一声,站起身。晨光穿过他,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投下一道沉默而可靠的影子。
白天的山路,褪去了夜晚的阴森,展现出一种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冠,筛下无数破碎的金箔,洒在我们脚下的青苔石径上。我们沿着潺潺的溪流前行,偶尔能看到受惊的野兔和松鼠飞快地窜入林中,留下一串细微的声响。
也许是因为昨夜那番关于“释放”的对话,又或是他在身边的那份安心感,我紧绷了一路的心弦,也悄然松弛了下来。我的脚步变得轻快,眼睛也开始不安分地四处张望。我好奇地打量一丛开着紫色小花的、不知名的植物,等有时间要把它的样子绣在手帕上;我会下意识地放轻脚步,想看看色彩斑斓的蝴蝶会落在哪里。
甚至,我开始玩起了只有小孩子才会做的游戏——挑战一心二用,一边跟上他的脚步,一边试图躲开路上所有的树根和石块,权当训练自己的反应能力。
我一个人,也玩得不亦乐乎。
义勇先生没有催促,也没有评价,只是用他那独特的、沉默的方式,纵容着我。
直到我因为抬头观察路边一座古老的、长满了青苔的鸟居,而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况时,我回过头,发现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就横亘在我的面前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惊呼一声,身体因为惯性根本无法停下,眼看着就要一头撞上去,义勇先生一把抓住了我的后衣领,将我整个人向后提了回来。
好险!
我的心脏“怦怦”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看路。”
他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依旧是那副毫无起伏的语调,我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的的无奈。
我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根本不敢回头看他,只能僵硬地笑着:“好、好的。”
他松开了手,从我身边走过,继续向前。
在与我擦肩而过时,他留下了一句让我愣在原地的话。
“回来的时候,”他说,“可以看。”
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那不是斥责,也不是敷衍。那是一个承诺。一个“我们一定能平安回来”的、沉甸甸的承诺。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我的心底深处,缓缓升起,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尴尬与羞赧。
太有安全感了这位水柱。
第三天黄昏,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那座所谓的“结缘神社”,早已被岁月和绝望侵蚀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