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三年,因新帝子嗣稀薄,太后下令延期三年的大选重新召开,各家选取适龄小姐参加。
江家大小姐自及笄后便不曾议过亲,年芳十八,温婉可人,家世贵重,果真不负家族众望,一举得中。
“快些将茶点送去,客人们都要到了。”
“钱妈妈!膳房那边说鲈鱼不够了能不能换成鲤鱼!”
“不可!”被叫钱妈妈的妇人狠狠甩了一记眼刀过去,那个年轻的婢女吓得一抖擞。
钱妈妈怒道:“餐食都是夫人定好了的,现在改如何来得及!你快去天香茶楼打包几份清蒸鲈鱼回来放到宴厅摆上,现在就去,快快快!”
婢女赶忙应下,慌慌张张地跑出门。
这时江夫人身边的婢女从宴厅那儿找了过来,她看见钱妈妈后紧忙交代:“今日这宴可是大小姐的入宫宴,谁都不能缺,夫人记着花玉轩的那位前几日也回来了,你且去唤她记着来参宴。”
钱妈妈听后不敢耽误,找了个小婢女让她去唤花玉轩的三小姐参加宴席,走前她提醒婢女:“三小姐喜静,性子也好,你去的时候注意些便好,定不会为难于你。”
花玉轩在江府西院,西院多是姨娘和庶出少爷小姐们住的地方,位置偏僻且离宴厅还有些距离。
小婢女一跑到花玉轩门口,里面立马迎出来个婢女,面若桃李,双眸微挑,看着很是机敏。
她上下打量了小婢女一番,似是在判断此人的来处,“何事?这般慌慌张张,不怕冲撞了主子么?”
小婢女刚刚跑的很急,此刻脸颊薄红,她脑子里还想着之前钱妈妈的提点,开口时有些磕巴:“见……见过这位姐姐,钱妈妈让我来唤三小姐参加宴席,是大小姐的入宫宴,我跑的急了些,还望姐姐莫怪。”
花玉轩的婢女并未怪罪,听后淡淡点头:“好,你且先回去吧,就说三小姐知道了,我等下便会转告给小姐。”
说完不等小婢女回答,她已经合上了门。
栖梧守在寝屋外面,靠在檐柱边上数树叶,百无聊赖地闭着眼打了个哈欠。再一睁眼,就见到清露正好从外院回来,眼睛一亮立马凑了上去。
“清露!外头是谁啊?来干什么的?”
清露退后一步,避开了扑过来的栖梧,将手指抵在她肩上:“噤声,不过是宴厅那儿来人了罢,小姐还在里面吗?”
栖梧点点头:“嗯,回府得有个三四天了,小姐就一直在房里抄经,饭也吃的少。”她忧心忡忡地看向紧闭的房门:“不会是在玄灵寺住得久了些,天寒地冻的生病了吧。”
“那是佛门重地,别胡言乱语。”清露越过栖梧走向寝屋:“小姐既叫你守在外面就别乱晃,稳重些,我去向小姐禀报。”
清露走到寝屋门口,敲了敲房门,还未等开口,里面便传出一声“进”。
声音清越灵动,恍若泠泉漱石。
清露推开门,原是为招待客人用的客厅被改成了一间小佛堂,楠木雕刻的佛祖无悲无喜,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冷漠。
正对着佛祖摆放的木桌前,一少女正在抄写经书,无人看得出她的神情,香烟缭绕处,亦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小姐。”清露俯身行礼。
少女停住笔,撩起眼眸,一抬头——即是烟云袅袅眸似雾,玉雪纷纷面观音。
天下但凡见过江家三小姐真容的,只需一眼,心中都能涌现出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慨:洛池遇神女,遥见画中仙。
清露道:“来的是个跑腿的婢女,请小姐去参加宴席的。”
“宴席?近日能庆贺的大概也只有大姐姐入宫一事。”江月溪搁下笔,合起经书:“既来请我,想必是母亲的意思,带上那支新打的梅花银簪,我们现在过去。”
清露应下,去首饰盒里取了簪子包好。
江月溪站起身来,屋外候着的栖梧立马进屋内找了件青色斗篷替江月溪披上,“虽说已是入春,可倒春寒还没结束,小姐出去得多穿点才是。”
江月溪笑笑道:“不过一点风而已,你们两个也记得多穿些,别着凉。”
清露捧着木盒在一旁难得打趣道:“小姐,其实栖梧穿的可多了,她呀最是怕冷,断不会苦着自己的。”
栖梧也没法反驳,因为她确实很怕。
“行了,走吧。”
江月溪双手一缠系好斗篷,带着两名婢女离开花玉轩赶去宴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