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早就说过,她如何能左右卫矜呢。
冯望舒起身,“疫灾基本平复,三日前副使大人率太医和大部分官军启程回昭京,留下许太医和一小队官军处理善后事宜。陛下已经知道你病了的事情,传来旨意让你安心养病,不必急着回京。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卫矜依旧闭着眼睛,紧握的指尖几乎快要嵌入皮肉,只有这样,才能稍稍让他清醒一些,不至于被病痛麻痹了心神,做出什么失了理智的事情。
方才,他不该叫那一声冯望舒的。
那一瞬间,他真的想和她说些什么的。
直到冯望舒的脚步声渐远,他才敢睁开双眼,盯着顶上的床帷。
她是不是也曾这样看着床帷。
三年前的那晚,她躺在这张床上,可有落泪。
望舒,对不起。
那日之后,冯望舒又去了几次东院,只是每次去的时候卫矜都是刚好睡了的。
不见便不见吧。
她早就知道,让卫矜留在白山县行不通的。至于跟着去昭京……那得打晕了卫矜才办得到。
听许太医说,这几日卫矜的身体好了很多,再修养些日子便可以启程回京。
左右无事,冯望舒便又来了卫矜院里。
“小姐,卫大人喝过药睡下了。”
又是这样,晚间来睡了,午间来也睡了,今日晨间来还在睡,真能睡啊,卫矜。
“无妨,我进去看看卫大人。”
冯望舒坐在卫矜床边的软凳上,看着那人轻颤的睫羽,有些想笑。
“听许太医说你这几日身体好了很多,我便来看看。”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看着气色是好了些。”
卫矜依然阖目。
“前几日没得空来照料卫大人,倒是有些失礼了。今日我左右无事,便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冯望舒托腮,看床上的人显然不打算睁眼回应,便随手拿了本书来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望舒听到那人呼吸变得绵长。
这下倒是真睡了。
“卫矜,你真的骗不了我的。你的话,我一句不信。”冯望舒轻声呢喃。
出了卫矜的卧房,冯望舒坐在院角的石桌旁,和香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日光从旁边树上的枝桠中倾泄而下,柔和旖旎。
以前她也总坐在这里和魏霁安说话,甚至他第一次对自己表露心意,也是在这里,在她的逼迫下。
那年冬天,白山县下了很大一场雪。
冯望舒拉着魏霁安陪自己赏雪,便是在这棵树下,她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转头看向身旁的魏霁安。
他的手指正轻捻着她沾了雪的长发,眼神专注,目光缱绻。
似是极为出神,连他自己睫上落了雪也未曾察觉。
冯望舒见他这样,轻喊了一声,“魏霁安。”
魏霁安闻声,慌忙收了手,转头看雪,眼神比方才更专注。
“刚刚在想什么?”冯望舒歪头看着他,面上带了笑意。
魏霁安一怔,又看了眼她的长发,“像马尾。”
“……”
冯望舒走到他身前,与他相对而立,轻声道:“跟着我说,挽尔青丝,共卿白首。”
冯望舒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他骤缩的瞳孔,看到了他眼底的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