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在讲台上对着怨声载道的同学们语重心长道,“同学们,这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离高三不远了,你们该紧张起来了!”
回应她的是此起彼伏的唉声叹气。
“高三早十天就开学了,让你们提前三天开学是为了让你们尽快进入状态知道不知道?!”班主任好气又好笑,而台下同学们看着班主任并不十分严肃的样子,闹哄得更起劲了。
李潇潇倒是早就想回来了。
哪怕那里是阳光海浪,沙滩椰林,是全家欢聚和乐融融。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越是身处这样乐和的氛围中,她便觉得越孤独。妈妈还没有和她聊过,或许那只是一段暂时的缘分也未可知,可面对以为她毫不知情的妈妈时,那晚酒吧中的场景却像根顽固的刺一般扎在她的手心——无伤大雅,但总是用轻微的刺痛来提醒她它的存在。
当然,开学第一天,凌宇没有出现,第二天,第三天。
自从大年二十九那几条简短的信息,以及三十晚交换的“新年快乐!”后,他们整个寒假都毫无交流。
她看着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浪,椰树晴空白云,以及沙滩上奔跑嬉闹的身影时,无数次想拍下照片发给他看,更希望他也在这里,可这些念头一次次地被他那持久的沉默打消。
她不喜欢这样一厢情愿又自我折磨的自己。她努力控制自己,停止揣测,停止想象,不管过去的几个月如何,如今这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沉默和疏远不就已经是他的回答了吗?
她想他,却不知他是否想她;
他想着她,而怯于告诉她。
再见到凌宇时,额头那时敷着纱布的地方已经换成了一张创可贴。他戴着一顶黑色毛线帽,帽沿将额头严严实实地盖住,只露出创可贴的一角。
这次他不是径直从后门进来,而是在前门向老师打完报告后,朝着教室里唯一的空位走去。他面色冷峻,在一身黑色装束下显得愈加苍白。李潇潇抬头看着他不动声色地经过自己身边,将空气搅得微动。
记得之前她和娜娜的生日聚会上,他们闲聊时问起陶晋元,在座五个人中,如果要画一张肖像,他最愿意选谁。
他看看小飞,又瞅瞅凌宇,“氛围嘛,我比较喜欢小飞飞。”小飞听见这称呼,皱起了眉头。陶晋元见状打着哈哈继续道,“但是要说好画的话,还是他这张脸。”他指着凌宇道,“他的轮廓,五官,不管分开还是组合,都是能够让人画得很顺手的类型,简单来说,就是……诶,你们看漫画吧?他这张脸啊……”
他正要继续发挥下去,却被凌宇往嘴里塞了片杨桃,“你还是画这个吧!”
接着很嫌弃地说,“他这张嘴,要放古代出去摆摊卖艺坑蒙拐骗,半条街的人都能给他忽悠得晕头转向。”
他们被两人这相爱相杀的场景逗笑时,李潇潇心里却觉得陶晋元这话一点不假,可她尤其爱他的眼睛,眉目深邃,不论是不苟言笑时还是笑容璨璨时,那眼底都仿佛藏着一股静水流深的悲伤,她被这悲伤深深吸引。
只是当时她并不确定这悲伤由何而来,而只把她它当作自己不可言说的浪漫想象了。
与从校门口涌出的人流分道后,李潇潇独自走在已经有些空寂的大街上,大年三十才过去短短十几天,街上便已经清冷了不少,初春风寒,她裹了裹大衣,加快脚步往家走。
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惊得差点喊出声,转头发现是凌宇,微笑着看着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刚才叫你都没听见。”他跨到李潇潇身边,若无其事地说。
“没,没听见。”她支吾着,心里却暗想,“难道他不是又要在学校当点头之交吗?或许,这次是变回点头之交。”她想到在医院那个让她深觉无措的下午,以及这个过于安静的寒假。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她想问明白,可是关于这种模糊不清的心情,该用什么问题来提问?
“寒假过得……”
“伤都好……”
沉默片刻后,两人同时开口……他们好像总是这样,同时沉默,又同时打破沉默,顿了顿,看着对方却又不自觉笑了起来。
“寒假过得怎么样?”这次他没有谦让,又或许是关于伤口这个问题,不聊也罢。
“挺好的。”
“也没见你晒黑呢。”他看看她,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