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微微顿了一下。她什么也没说,继续踩着铁轨深深浅浅往前走,长谷部熟门熟路地紧跟在后,屁股后面像是有根狗尾巴在摇。
“总而言之,最终之战在即,我们再坚持一小会儿,就可以回本丸休假了。你们想去哪玩?去北海道堆雪人,还是去马尔代夫晒阳光浴……”
手电筒的光往前延伸,照亮了一处站台,牧野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心跳不受控地乱了几拍。
一个人站在站台上,身形颀长。
他懒洋洋抱臂靠着柱子,像是等候多时。
他身穿白色和服,袖袍飘摇,里衬的黑色紧身衣勾勒出劲瘦腰肢。他的白发在风里晃动,像是雪豹干净柔软的皮毛。
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斜斜瞟了过来。
牧野已经很久没有直视过那双眼睛了,抛开梦境不算。
这张脸板起来的时候,非常有家主的范儿啊。她想。
站台大厅空荡无人,漆黑的隧道延伸向远方,两人一上一下对视,静默了大概三秒钟。
上次见面,是多久之前来着?她眨了眨眼。
好像是涩谷事变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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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动荡的闹剧正式揭开序幕,在诅咒师的煽动下,催促五条悟下到地铁站三层的声浪一波比一波大。他在万众瞩目之下欣然赴会,而牧野作为武力低微的辅助监督,站在一旁的队伍里,低头等候着夜蛾正道的调遣。
被寄予厚望的“最强”插着兜,穿越人群,朝漆黑夜幕深处走去。众人屏住呼吸,气氛紧张,唯有他看不出一丝紧绷,松弛得像去逛街。
在经过牧野的时候,他的面庞朝她略微转了转,眼罩下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蜻蜓点水。
牧野面无表情,只暗自攥住了衣摆。
事实上,牧野对今晚会发生的一切事情,再清楚不过了。
但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的意思。这是她最基本的职业操守。
五条歪了歪脑袋,余光不着痕迹扫过牧野西装袖口下握紧的拳。
他从胸膛里轻轻笑了一声。
“那个那个——”他弯起嘴角,语调轻快地发话,“是京都分部的牧野小姐吗?”
嘶——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射了过来。
牧野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她仍旧低着头,避免与五条悟直视。
“是我,五条先生。”
事态紧急的当口,这男人摸了摸后脑勺,居然开始闲话家常。
“难得你在东京呢。”他说,有点苦恼的样子:“感觉今晚稍微会有点麻烦。你觉得呢?”
不要像出门遛弯偶遇邻居一样寒暄啊拜托……现在的我们很熟吗?牧野腹诽。
其实他们曾是师生关系——但那也只是快十年前的事了。他们早已分道扬镳。
突如其来的会话,让牧野大脑短暂宕机,她凭借本能在回答:“我、我觉得?大概是挺麻烦的吧。不过如果是五条先生的话,应该……”
没什么问题吧。
违心的谎言卡在喉头,滞涩。
眼前迅速闪过几张幻灯片,这个男人精疲力竭后一瞬失神,被狱门疆牢牢禁锢,对着昔日挚友的脸暴怒质问的模样浮现眼前——
没什么问题吗?
话语凝在舌尖,她僵硬地换了个有点令人泄气的说辞:“五条先生……尽力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