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含着故意压沉的平静和决心。话一出口却是连他自己都意外的真实。这是他少时替自己定下的归宿,不能为任何人改变。
男人抿紧唇瓣,捏握刚抽回的右手,指甲微微陷进皮肉里。
“你的教职,与答应我的求婚并不冲突。”爱丽丝收回脸上笑意,不明白这人怎么会以教职拒绝自己。据她所知,艾德里安莫兰信奉的新教允许教士结婚,不然他母亲也不会满伦敦为他寻找有钱妻子。
最重要的一点,她看得分明,男人已经动心,偏偏嘴上还要骗人骗己,说什么皈依上帝。
“爱丽丝小姐,不是这么算的。并非教义不允许,而是我早就向上帝许诺终身不婚,只记挂布道救贫。”这是他唯一获得幸福安宁的途径。
艾德里安莫兰重复一遍自己的意志,也不知是讲给面前小姐听,还是告诉自己。
说完这句,他不再看爱丽丝,眼神瞥向墙上依然梦幻的奇景。萤火虫停栖在一盏盏忍冬花上,幽冷的黄绿光芒也能瞧出些暖意。从来不知道,自己冷清无聊的宅邸还能有这副模样和生气。
“真是麻烦!”爱丽丝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轻轻却顽固得不行的男人,低咒一句,“脑子不开窍,吃都费劲!”
艾德里安莫兰似乎已经陷入自己某种情绪,只呆呆看着墙壁。
不满他的不专心,爱丽丝上前一步,直接上手掰回他的面庞。
这位先生脸上一时恍然,一时慌乱,眼神下意识躲闪,不知往哪里看。
她被他这样子逗乐,欺身上前,故意用拇指重重摩挲他光滑的面颊。男人早就见识过她的大力,躲不开她的钳制,便不知所措,闭眼小声念起“主”来。
“叫什么主,什么上帝?”爱丽丝眼神在被她擦红的皮肤上游移,“不如叫我一句好主人,就考虑考虑放不放过你。”
明明她也是神明预备役,这男人却老是想着另外的皈依。
既然人类的规矩不如想象管用,那她索性用回妖精的法子,也免得生气。
闭上眼的男人看不见,爱丽丝周身扬起漩涡状的妖风,发丝飞舞,裙摆猎猎,墨黑的眼瞳闪过一抹赤红,显出根本不容忽视的妖性。
一道妖风从中分离,包裹住男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带着他爬上台阶,转瞬进入身后的宅邸。
男人只猛地觉得被什么托起,一阵失重感后,耳边传来道重重的破门声音。等他睁眼,已经躺在了二楼唯一收拾齐整的卧房床上。
余光里,是熟悉的平纹棉布被单。不熟悉的是,耳旁炽热的呼吸,和胸腔里比刚刚还要剧烈数倍的心跳,他仿佛觉得自己整个身体要烧干死在这里。
面颊上落下指尖暧昧的游移,嘴唇微微张合哆哆嗦嗦半晌,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温暖的手指轻轻抚摸男人眼睛,他颤抖着重新合上,眼睫闪动,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的降临。
一个带着热气的呼吸越离越近,上方垂下发丝,拂过他滚烫的脸颊,居然也能带来丝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