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金属敲击声在这时响起,整个剧场不复方才喧闹嘈杂。他只能尽量端起严肃脸:“演出开始了。”说着把上身侧回面向舞台方向。
整个剧院,只有舞台和包厢的灯盏最多最亮,一层池座在两边灯光映衬下,仿佛消失在黑暗里,包厢中贵族们可以当他们不存在,这也是标榜上流社会人士喜爱选择二楼及以上包厢的原因。
爱丽丝拿起桌上单筒望远镜对准舞台。她的视力其实完全不需要这东西也能看清,随手把玩了下便扔给旁边先生。
【您为什么沉默不语?难道做一个哑巴比说真心话更容易?可惜神情已经出卖了您】女主角接过摊贩递来的手持圆镜,翻转镜面举到男主角眼前。
爱丽丝余光抓住某位先生借望远镜镜筒遮挡,小心探过来的视线,唇角弧度加大,拿眼睛睇他,似乎在问:“你怎么像台上剧里的人,也不肯同我多说说话?”
艾德里安莫兰匆忙收回视线,眼睛盯着舞台,不敢再把眼神往旁边移一步。
【我的心已经为您狂跳,还需要什么证明我忠贞不渝的情意?】男主角拿起镜子看一眼,又唯恐镜中映出所有感情,立马将镜面掩在心口。
这回不用她说什么,男人苍白的下巴愈发绷紧,玫瑰色唇瓣闭合得不留一丝缝隙。
爱丽丝随意换了个坐姿,右腿交叠到另一条腿上,裙摆也跟着划过一个弧度。本就不大的桌下空间,裙摆拂过男人双腿,他快速起身,看向角落放了食物的长条方桌,询问:“爱丽丝小姐,您是否要用些甜点?”
“是有些饿了。”爱丽丝看向他答道。
男人取完食物,转头却发现说饿的人跟了过来,便直接把手中一小碟硬币大小的白色软糖递来:“小姐,您可以尝尝这里的杏仁软糖,口碑一直不错。”
她却不接他手里的软糖,握住男人伸到眼前的手腕,一拉一推,就把他抵在桌边,单手撑桌面,把他圈在怀里。
另一只手稳稳接住差点摔到地上的餐盘,放回它来处。
艾德里安莫兰有些惊讶,想起自己做的决定,便觉也许正该趁此机会与眼前小姐划下朋友间相处界限,不让她再有这般过分亲近的举动。
他口中念念有词:“爱丽丝小姐,请您注意分寸尺度。我们是朋友,朋友间玩闹不该这样亲密。更别说,眼下还在剧院包厢……”
说到这里,艾德里安莫兰下意识偏头去看外面,怕被别的观众看到,毁了爱丽丝小姐名声,虽然他知道她不在乎,但他还是想要尽力维护。
“朋友,什么朋友?是这种朋友吗?”她压低身子,伸手迫使他转回脸,不让他看向外面。手顺势滑过男人下颌线,沿着燕尾服衣领,点在男人胸口。
爱丽丝有些恼怒。他来真的,不是要和她做这种朋友吗?今天的小甜点就这样没了?
不行。
在这仅容一人遮掩身形的帘幕后,爱丽丝继续倾身,把男人藏在自己怀里,准备小尝一口。
没防备被他从另一边溜了出去,快步逃到被帘子遮挡的小片区域外。
她不慌不忙直起身,瞥了眼墙上金色挂钩,手指轻轻一勾,松开挂绳,放下右边半片帘子,男人重新被掩进帘后。趁他愣神,爱丽丝悠悠迈步到他身边,又把人揽回自己怀里。
“艾德里安先生。”她只叫他名字,语气里是遮掩不住的得意。
“小姐,我们只是朋友。”男人有些慌乱,企图用这个身份劝退看起来势在必得的人。
半片帘子刚好遮住半张圆桌。爱丽丝故技重施,把男人压在半张桌子上。这回她不再虚虚环住,而是一手揽紧他腰,一手捏住他下巴,重新倾身准备覆上男人紧咬的唇瓣。
艾德里安莫兰不自觉微仰头,有些渴望和紧张。
但是,不可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退回朋友身份,如果,如果……会功亏一篑的。他承认,他对她是有些男女之情,但带有贪图婚姻和渴望滋养欲望的感情,不够纯粹。他不想用自私卑劣的欲望捆绑一位本该无拘无束的小姐。
可他正被人压在桌面上无法起身,可以动的仅剩双手。
如今,能做的唯有——
左手艰难掀起帘子一角,把自己上半身暴露于帘子之外。他在赌,赌步步紧逼的小姐也不会当众对他做这样的事。
暴露在外的每一分一秒,男人心跳都快得快要蹦出来。努力屏住呼吸,唯恐牵动外界一丝一毫的注意。
艾德里安莫兰总觉得此刻剧场内所有的灯光,所有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他和爱丽丝小姐所在包厢灯火通明。楼下挤满人的池座,也仿佛长出千万道难以忽视的目光,让他很难不在意。
他们包厢位于高处,反而比楼下真演员更像在舞台上被人观赏的戏剧演员。
此刻,只要远处包厢主人一时好奇或者随意用望远镜往这边看来,或许就能猜到这间包厢里两人在做什么。他只希望楼下戏剧足够精彩,令人无暇分心关注别的。
就连旁边紧邻他们的包厢,他也总觉得安静得不可思议,怀疑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都被“邻居”听在耳里,知道他正被同行小姐索吻。
焦躁惶恐的心绪拉长时间,仿佛等了一个世纪,终于等到爱丽丝停住动作。
男人正要松一口气。
她却拉起他,抱着躲进帘后。在指尖妖气牵引下,垂落的帘子自动卷起,松松裹了两圈,把两人圈进一个狭小私密的空间。
爱丽丝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挑眉,笑得愈发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