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的春天。
那年后院的西府海棠开得比往常都要绚烂。
日光碎碎而下,水红的海棠花在风中摇曳。
自远处缓步走来,仿佛是看见一片连绵不尽的粉雾烟霞,似真似幻。
黎湖最后一次从医院化疗回来,是在那年春天的一个傍晚。
她从生病以来,就极度畏寒,在已经带上热气的季春时节,依旧裹着厚厚的毛毯。
她最爱的那条毛毯,是粉白色的,裹在她身上时,似乎让她将要枯竭的生命又短暂地回到了春天。
她躺到海棠花旁的躺椅上,苍白脆弱的眉目被春风一遍遍照拂。
天际和煦的阳光落至她眉间,一直到远方融进黑暗。
她从浅眠中睁眼,看见那时只有八岁的林方好站在门口,于是很温柔地出声:“好好,过来。”
林方好跑过去,身上一层薄汗被风吹干时有些冷。
她坐到黎湖腿边,还没有说话,眼泪先往下掉。
黎湖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抱住她。
那天的星星尤其亮。
月亮掩在云层后发出浅淡的光。
林方好已经过了爱把星星赋予幼稚幻想的年纪。
但黎湖还是抱着她,指着高不见穹顶的天空中,那颗最亮的星星,说:
“好好,不要难过。”
“你看那颗星星,是不是很亮?”
“以后……我就是那颗星星。”
“孟相宜。”
林方好依旧看着那整墙的酒,其中有她钟爱的,但现在想来,钟爱的理由不过是为了那种独一无二的醺然。
而那零碎的,被折射出来的光,在酒瓶之上,本该是最世俗的幻影。
可聚集在一起,反而变作最纯净的星空了。
“怎么?”孟相宜扇扇眼帘。
林方好转身回来,微垂着脖颈,看着她。
好一会儿。
林方好才抬手在她眉间轻弹了一下,说:“你当我是个小孩儿吗?”
她的力道不重,想来只是一个拉开距离的隐晦手段。
孟相宜捂着额头往后退,很揶揄地笑开,道:“不是么?小妹妹。”
林方好走去拿杯子接一杯温水,放到茶几上,自己又从醒酒器里倒一杯好酒,坐到沙发上,朝孟相宜扬扬下巴:“没得选了,喝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