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口传来响动,方大川回过神,从照片上收起手机,又坐回到椅子上。
李寒山走进来,见他在看照片,笑道:“你老板一向不喜欢拍照片,这还是我当兵的时候,他和陈瑾舟去看我,拍下的这么一张,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老板那个时候才十八。”
他拿起照片看了眼:“这照片可值钱,陈瑾舟那天从树上掉下来被狗给咬了屁股,他想抹杀掉这段黑历史,几次开价要把这照片给赎回去,我都没给,就想着等我哪天缺钱了,讹他一笔大的。”
方大川知道李总是在玩笑,也跟着打哈哈,又攥紧手机,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渊源,那他待会儿得赶紧把这张照片给删了,要是让陈总知道他手里有他的黑历史,那他指定要没安生日子过了。
陈瑾舟还不知道自己底裤已经被人扒了个精光,他抱儿子下车,直接让他坐到他肩上:“儿子,给爸爸找找,二十七门儿在哪儿?”
陈知聿眼睛寻着门牌号,又问爸爸:“oswald怎么会搬到这里来?”
陈瑾舟道:“你干爸想捞月亮。”
陈知聿不解:“月亮在天上,要怎么捞呀?”
陈瑾舟回:“月亮可以远在天上,也可以近在眼前,能不能捞到单看你干爸的本事,这些事等你再长大些就能懂了。”
他没听见回音儿,抬眼看肩上安静下来的小家伙,又跟着他眼睛的落点看过去,心里不由嘿了声,他就说这臭小子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
从雪地里走过来一顶漂亮的小姑娘,小红帽,雪白的羽绒服,水灵灵的大眼睛,红红的小脸蛋儿,边走嘴里还边“嘿咻嘿咻”地给自己打着劲儿。
也不知道三哥上辈子积了什么福修了什么德,一觉醒来就得了这么个宝贝女儿。
陈瑾舟停下脚,看黄桂琴,摆出最真挚无害的笑容,客气问道:“这位阿姐,麻烦问一下,咱这儿二十七门儿在哪边,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黄桂琴瞅他,心道这是哪家的亲戚来串门了,长得倒是周正,就是说话油嘴滑舌的,一看就是女人堆里混出来的,她这年纪都能当他妈了,叫哪门子的阿姐,不过他肩上坐着的这小男孩儿倒是虎头虎脑的可爱。
她心里想得多,不上脸,热情地给他指路:“就在前面,你看见那棵树了吧,拐进去就是二十七门。”
陈瑾舟笑着跟她道谢,又拍拍陈知聿的小屁股:“跟妹妹说再见。”
陈知聿的脸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被风吹的,有些红,嘴动了动,没能说出来,又看陈瑾舟:“daddy,我要下来自己走。”
陈瑾舟乐了:“呦,现在不怕雪把你的鞋给弄脏了。”
陈知聿脸更红。
诺诺对他有些好奇,但又急着去买刚出炉的蜂蜜小面包,她主动跟他挥挥手说再见,拉着黄桂琴往前走,小声说:“姨婆,我们也住在二十七门。”
黄桂琴点头:“对的,那姨婆再问诺诺,我们住的这个小区叫什么?”
“翠微园,南丰路上的翠微园。”诺诺乖乖回。
她又道:“妈妈教过我的,我要是不小心和妈妈姨婆走散了,就跟警察叔叔说我们家的地址,我还能背出妈妈的电话号码,姨婆的电话号码,怀章叔叔也让我记住他的电话号码,我背了两遍就记住啦。”
黄桂琴笑,给她往下拉了拉帽子:“累不累?走累了姨婆抱你。”
诺诺摇头:“不累的,我喝了两碗南瓜粥,有的是力气。”
说着话,还伸胳膊学公园里练拳的老大爷比划了两下。
黄桂琴笑出声。
陈瑾舟低头看地上站着不动的小人儿:“小月亮可爱吧?”
陈知聿仰头问:“她的名字是小月亮吗?”
陈瑾舟被问住,屈指挠挠太阳穴:“她叫什么你爹我还真不知道。”
陈知聿看他:“那daddy为什么叫她小月亮?”
陈瑾舟笑,自然是因为,对有人来说,她妈妈就是那弯看得到又得不到的天上月。
沈安若听到外面楼道里一重一轻的脚步声,还以为是桂姨忘了什么东西,又带着诺诺回来了,她走到玄关口,又停住,门敲响的是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