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秦无昼把分身交给她时就说过,这本来就是一具已经死去的猫尸,只是他往里面注入了自己的一缕神识,才令其能够重新活动。
现下这猫又变成了尸体,是秦无昼自行把神识抽回去了,还是……
秦郎在她身后唤了一声:“意姑娘?”
意寒星正要回话,忽然看见远处走廊一抹雪白的身影,她突然小脸一垮,哽咽起来:“小白,你死的好惨,呜呜……”
一进琳琅府,见到无相之主的第一面,她就怀疑那人是秦无昼的马甲,如今看到奶牛猫被抛弃的尸体,她就更确信了,定然是那人有了更方便接近林无咎的身份,所以这只猫就毫不犹豫地被抛弃了。
而对意寒星来说,想对顶头上司表忠心,有什么比在他本人面前哭他的坟更有效的呢?
她偷偷伸手掐了自己一把,愣是挤出两滴眼泪,像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一样,爱怜地抚摸着小猫垂下的脑袋:“小白,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好舍不得你,呜呜呜……”
秦郎沉默片刻,语气有点不自然:“你一直在找它?”
意寒星抽泣着,保证自己的声音清晰,正好能让远处的白衣人听见:“嗯。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他对我很好,所以我也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给我的这只猫。”
这就是纯粹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平心而论,秦无昼对待她绝对算不上一个好字,她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患者。
不过,听听,多么感天动地的师徒情,就算是秦无昼那种冷心冷血的凶徒,听了以后也该有点动容吧。
至少,请不要再怀疑她勾结林无咎了,那种可恶的“惩罚”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一次。
秦郎忽然笑了一声:“就是一只猫而已。”
意寒星怎么能容许有人拆台,悲伤地反驳:“只是猫怎么了?小白它陪过我,我记得它,我给了它名字,它就不再是普通的小猫了!”
秦郎却走上前,在意寒星困惑的目光中,夺走了猫尸:“已经死了的东西,就该入土为安。”
意寒星有些不满,正要多说,走廊那道白色人影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她一看清那人的脸孔,顿时一阵失望。
不是无相之主,是先前接引他们入府的白衣侍从,他恭恭敬敬地走到意寒星面前:“府中地形多变,容易迷路。主人吩咐我为诸位贵客引路,姑娘要去净室的话,请跟我来。”
意寒星抹掉眼泪,心中暗道倒霉,不是秦无昼,那她方才的眼泪白流了。
*
意寒星去了女客的净室,秦郎不方便跟过去,就站在花园里等她。
小猫的尸体被她挖了个小坑,埋在一株盛放的紫杜鹃下。
秦郎,或者说秦无昼的另一个分身,盯着那堆满落花的小小坟堆看了一会,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那只猫是当初他在枯骨墟时捡到的,也不知道那么小、那么弱的一个东西,是怎么在魔气肆虐、寸草不生的枯骨墟活下来的。
他捡到它时,后者已经饿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趴在地上喘气等死。
也巧,他那时刚刚杀了一只魔,切下来的尸体吃不完,顺手就丢给它了。
也是它命硬,居然真的靠着有一口没一口的血肉活了下来,渐渐能站起来,能绕着他的小腿转圈,能讨好地蹭他的裤腿。
他的眼睛被挖掉了,看不见路,也是这只没来历的野猫,带着他走出了据说无人生还的枯骨墟。
野猫没有开灵智,也没有修炼的机缘,没过几年就死了,秦无昼没把它的尸体埋葬,只是留着炼成了能够容纳自己一缕神识的分身器皿。
只可惜他的气息被玻璃日的后遗症影响,于旁人有毒,使用猫尸的次数越多,尸体便损坏腐烂得越严重。
送意寒星来鬼市,也是这只猫尸使用的最后期限了。
秦无昼在原地站了一会,紫杜鹃依旧静静怒放,小小的坟包前立了一块小石堆,是意寒星当做标记,说以后还要回来看它的。
倒也是个不错的安息之所,他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一声。
说到那傻徒弟,他忽然又想起来,被自己拿走的那件小衣,好像就在这个分身的袖口里,原本打算今晚放回她床边的。
他抬起手,闻到自己袖口里,一点淡淡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