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槿玹来河堤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也越来越长。
絮林总感觉他会在某一天彻底消失,只能尽力抓住这点仅存的现在。
盛夏过后的第一场秋雨来得气势汹汹。
那场雨下得突兀,声势浩大地从云间砸下,密集的雨水仿佛要将大地淹成一块烂糊的饼干。
那个时候,絮林和纪槿玹并肩坐在河堤上,都被这场雨浇了个透。絮林眼尖,指着不远处的桥洞,拽着纪槿玹躲到了桥洞下避雨。
被他拽着的纪槿玹紧盯着絮林扣在他腕上的五指,眉蹙了起来。
絮林没有注意到。
暴雨一下,天空也变得乌压压的,夜空泛着层诡异的红。
雨水汇成的水帘被风卷着呼呼往桥洞里刮,絮林拧着衣服上的水,回头去看纪槿玹时,纪槿玹低着头,湿发垂在额前,一滴一滴地往下淌水。
第一次见到他这么狼狈。
絮林忍不住笑起来,摸了把自己的脑袋,说:“现在知道寸头的好处了吧。”
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他。这是他知道纪槿玹有洁癖之后的习惯。
纪槿玹将湿掉的头发捋到脑后,露出额头,他的脸在灰蒙蒙的雨雾下白得像一块没有瑕疵的上等瓷玉。
他的额头上溅了一滴小小的泥点。
纪槿玹擦着脸上的雨水,擦了半天,都没有将那粒微不足道的泥点擦去。絮林就扯了张纸巾,微微仰着头,抬手帮他擦额头。
两个人因此离得很近。
擦完了想要放下手时,眼珠右移,他看到自己放大的影子出现在纪槿玹平静无波的琥珀色瞳孔里。
絮林一瞬间呼吸好似停了。
【喜欢,喜欢是什么?】
轰隆——
远方的雷电爬行着铺满了苍穹,打醒了絮林溃散的意志,他回过神,站到离纪槿玹一米远的地方。
他靠在墙壁上,低头注视着自己的鞋尖。
他颤颤巍巍掏了几次才掏出自己的烟盒,手都哆嗦了。
里面还有两根。
他叼了一根在嘴里,想了几秒,将剩下的那根递给纪槿玹。
“不是,很好的、烟,抽吗?”舌头怎么都冻打了结。
絮林懊悔地咬着自己的舌尖,想让自己僵硬的舌头恢复生机。
纪槿玹沉吟许久,伸手接过那支烟,含在嘴里。
“咔哒——”絮林先给自己点上,然后把打火机凑到纪槿玹嘴边。
咔哒,咔哒。
因为这场雨,火苗死掉了。
打火机光荣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