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槿玹回来的时候,客卧里空无一人。
絮林不在。
他回到主卧,房门虚掩着,一推开,里面的景象和他出门时天差地别。
遍地狼藉。
原本干干净净的房间像遭了贼,东西被打翻得到处都是。
床单被罩被扯了下来丢在地板上,屋里可以开的抽屉基本都打开着,画着红叉的日历被撕碎了,雪花似的散落一地。
床边地上,是那一张原本该挂在床头的结婚照。玻璃相框从中心位置受击裂开,碎玻璃四溅,蛛网似的裂缝笼罩住照片上二人的脸,在絮林和纪槿玹的中间隔绝出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
这不是摔碎的,而是被人用力踩碎。
纪槿玹寻找着絮林的踪影,脚底却忽然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那是一枚戒指。
絮林戴了六年的戒指。
纪槿玹捡起,小小的戒指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手都快抬不起来,莫名的心开始发慌。
就在这时,他听到嗡嗡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他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上断落的黑色长发。是絮林留了六年的头发。因为纪槿玹叫他留着,他这些年就没有再剪过一寸。
浴缸里,絮林仰着脖子,闭着眼,姿态惬意地躺在里面。他又把自己剃成了寸头,和他刚从十三区来到丹市时一样。
地上是一个没有关闭的电推刀,兀自震动着。
纪槿玹突然有点不敢看他,将电推刀捡起来关掉。
从他进来之后,絮林都没有看他一眼。
“絮林?”
纪槿玹走到浴缸边,浴缸里并没有放水,他不明白絮林为什么要躺在这里。他想把他从里面拉起来,“怎么躺在这里?”
尚未碰到他,絮林猛地睁开眼,冰冷的,带着恨意的眼神叫纪槿玹霎那间停了动作,手一滞,慢慢收回。
絮林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哪怕是知道他订婚了,絮林也只是愤怒和难过,从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充斥着敌意。
“好玩吗?”
纪槿玹愣住。
絮林又问:“这六年,你玩的开心吗?”
纪槿玹心脏蓦地往下一沉,但他依旧维持着脸上的表情,尽量保持着镇定,道:“你在说什么?”
见纪槿玹还在装,絮林神色漠然地盯着他的脸。
半晌,他觉得没意思,放弃了和纪槿玹争论,说那么多有什么用,六年来自己和他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纪少爷真会演戏,不当演员可惜了。”
“什么?”
絮林看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讽道:“过家家的戒指,就别戴着了吧。”
他好累,没有那么多精力和时间,不想再浪费在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戏耍他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