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在下班之前,接到了董善的电话:“李总,今天您有时间吗?我有很多事想跟请教您,您看能不能一起找个地方坐坐。。。。。。”
李野微微沉吟,然后说道:“找个地方坐坐啊?行。。。。。。你选地方吧!”。。。
文乐渝把车停在厂区门口,熄火后没有立刻下车。她望着挡风玻璃外那片熟悉的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西南重汽这几年的日子不好过,亏损年年攀升,工人们怨声载道,管理层却依旧酒照喝、会照开。而她此行的任务,不只是参与调查组的工作,更是要亲手揭开那层被权力与金钱层层包裹的脓疮。
手机震动起来,是李野发来的消息:“到了吗?注意安全,别单独行动。”
她回了个“嗯”,又删掉,最后只留下一句:“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推开车门,冷风扑面而来。厂区大门口挂着褪色的横幅:“发扬工匠精神,振兴民族汽车工业”。字迹斑驳,像是某种讽刺。门卫见她是总部派来的特派员,态度恭敬地放行,还特意提醒:“文工,最近厂里气氛不太对,夜里巡逻都加了岗,您多留神。”
“谢谢。”文乐渝点头致意,拎着行李箱走向招待所。
一路上,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走过,眼神躲闪,没人主动打招呼。曾经热火朝天的装配线如今冷冷清清,只有几台设备还在勉强运转。她在资料室翻看近期生产报表时,一个年轻技术员悄悄凑过来:“文姐,您真是来查金红的事?”
文乐渝不动声色:“谁告诉你的?”
“全厂都知道。”小伙子压低声音,“金副总这两年可风光了,新车项目批了多少预算,她说了算。材料采购全是她亲信在做,价格高得离谱。可没人敢说话??上头有人保她。”
“上头是谁?”文乐渝问。
小伙子摇头:“不知道。但有人说……和曲司那边有关。”
文乐渝心头一震。曲司,正是当初考察团的牵头单位之一,也是此次调查组名义上的上级主管。如果连曲司都牵涉其中,那这场反腐风暴恐怕比预想中更复杂、更危险。
当晚,她刚洗完澡,房门突然被人敲响。开门一看,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女工,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
“文工,我是老张的媳妇。”女人声音沙哑,“我男人在装配线干了三十年,去年因为说了句‘这钢材不合格’就被调去扫厕所。他气不过,脑溢血住院了。我知道您是上面派来查真相的,这点心意不值钱,只求您替我们这些老实人说句话。”
文乐渝眼眶发热,连忙接过篮子:“大嫂,您放心,我一定把事情查清楚。”
女人走后,她坐在床边久久未动。那一篮鸡蛋沉甸甸的,仿佛装满了无数双期盼的眼睛。她想起自己刚进厂时,父亲拉着她的手说:“闺女,咱家三代都是工人,你要记住,干活要实心,做人要正直。”可如今,多少人为了自保选择了沉默,又有多少人为了利益背叛了初心?
第二天清晨,调查组正式召开第一次会议。除她之外,还有两名来自财政部的审计人员、一名纪委派驻干部,以及阮友苑??作为财务专项核查负责人列席。会议室里气氛凝重,投影仪上滚动播放着新车项目的各项数据。
“目前初步核实,”阮友苑站起身,语气冷静,“采购清单中有十七项关键零部件的价格超出市场均价30%以上,涉及金额达八千六百万元。其中三项密封件,供应商为一家注册于海南的小公司,注册资本仅五十万,却承接了价值近九百万的订单。”
有人皱眉:“会不会是招投标流程出了问题?”
“不是流程问题。”文乐渝接话,“这家海南公司根本没相关生产资质,它的法人代表叫周立国,经查,是金红丈夫的表弟。”
会议室一片哗然。
“更奇怪的是,”阮友苑继续说道,“这笔款项分三次支付,最后一次是在项目尚未验收的情况下提前结清。银行流水显示,资金到账当天,就有七百余万转入私人账户,并通过多次转账最终流向境外。”
“这是典型的洗钱手法。”纪委干部脸色铁青,“必须立即冻结相关账户,控制涉案人员。”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名随从。他环视一圈,淡淡开口:“我是曲司特派协调员,姓陈。上级指示,本次调查要以稳定为主,不宜过度扩大范围。金红同志毕竟是技术骨干,不能轻易定性。”
文乐渝猛地抬头。这人她认识??陈志远,曲司办公厅副主任,曾多次出现在金红出席的高层会议上。表面身份是行政协调,实则一向被视为某些人的“清道夫”。
“陈主任,”她站起身,直视对方,“请问您所谓的‘稳定’,是指让国有资产继续流失,还是让工人寒心?”
陈志远眉头一挑:“小文啊,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金红的问题可以查,但方式方法要注意。毕竟,她背后牵扯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整套运行机制。”
“所以,是要包庇?”阮友苑冷笑,“用‘机制’当借口,掩盖腐败事实?那我们这些人来干什么?演戏给老百姓看吗?”
陈志远脸色微变,但仍维持着官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提醒各位,做事要有分寸。否则,一旦引发群体性事件,责任谁都担不起。”
会议不欢而散。散会后,文乐渝和阮友苑并肩走出办公楼。
“你觉得他会动手脚?”阮友苑低声问。
“他已经动手了。”文乐渝握紧拳头,“他来得这么快,说明内部有内鬼泄密。我们必须加快节奏,在他们销毁证据前拿到实锤。”
两人决定兵分两路。阮友苑负责追查资金流向,借助银行系统调取原始交易记录;文乐渝则深入车间,寻找那些敢于说实话的一线员工。
第三天傍晚,她在废料仓库找到了老赵??那位曾公开质疑材料质量的老工人。老人正在整理报废零件,双手布满老茧。
“文工,你咋还来找我?”老赵叹气,“我劝你收手吧。金红昨天调走了三个质检员,听说是‘借调学习’,其实就是排挤。你再查下去,怕是要得罪人。”
“我不怕得罪人。”文乐渝递上一杯热水,“我只怕对不起这身工装。”
老赵沉默良久,终于从工具箱底层掏出一张U盘:“这是我偷偷备份的检测报告原件。每一批钢材入库都有编号,但我发现,合格证上的批次和实际使用的根本不符。还有……”他压低声音,“上个月,有一车进口钛合金板,明明检测不合格,却被签了‘特批放行’,签字的就是金红。”
文乐渝心跳加速:“您有照片吗?”
“有。”老赵点头,“都在里面。但我警告你,一旦曝光,我这条命可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