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兴致不高,长公主愈发犹疑,又不好直接问,走出书房,越过池塘水榭,先是召来容松问了问详情,又把暗卫唤来挨个询问,最后直接命人去请正在当值的季檀。
季檀来禀,将情况和盘托出。
包括耶律尧以计威胁。
谢重姒静静听着,脸上没什么波动,品着掌心凉茶,等到季檀告辞离去,才将那杯根本没动的花茶往手边案上重重一搁,气得声音都有点发颤:“反了他了!”
“……”四周的随从没一个敢吭声。
长公主发火,自然有人赶紧去请宣大人。
所以,谢重姒这火也没能发太久,当她在屋里来回踱步半盏茶后,就听到不急不缓的脚步传来,清润一声:“又在为小辈的事儿动怒?”
谢重姒骂道:“此子心机深沉,作风张扬。我当年看得果真不错。可他要是能张扬到我面前来,我还能赞他一句有胆识。这样不辞而别,怎么个做事法子?”
宣珏:“……”
他还没太跟上节奏,啼笑皆非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谢重姒三言两语交代干净,宣珏笑了一声:“我去和绒花儿聊几句。”
他官服未换,就这么走到书房。
没有提任何此次南下安定,又归北的事情,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道:“近来有个情况,需要人去摸排探查一番,绒花儿,你可想去?”
宣榕停笔问道:“爹爹,什么事?”
宣珏温和淡笑,仿佛真的只是在谈论政务:“京郊那块有不少荒野孤坟,早年据说还有乱葬岗的些许罪臣遗骸,近年有些人沉冤昭雪,我就捉摸着,是否要把他们的尸骸寻找出来。”
宣榕仔细听着。
然后就听到父亲建议道:“你若有空,可以领着阿望去探探,看看哪些地下埋了枯骨,记录在案,我之后让人去一一处理。阿望只有你使唤得动。如何,可愿意去?”
发现
阿望嗅觉敏锐,挖尸寻骨不在话下。
可这种活计,应当排不到她头上。宣榕奇怪道:“怎么不找官差去办?”
宣珏在太师椅上坐下,捻起一页半干的纸页端详,纸上隶书沉凝方正,他边看边道:“御林卫跟了去行宫,留守京城的人只有几百,本就要负责巡逻诸事,不好给他们再添担子。”
他顿了顿,又道:“而翻案昭雪的提议,不被内阁看好,六个人只有我与谭沐赞同,自然也不便把活交给吏部、刑部或者京兆尹——干脆作为府上的私事,暗地处理妥当算了,就当攒点功德。”
宣榕了然:“好呀。”
她正好郁结于心,不如出去走走。
但或许是情愫溢于言表,宣珏失笑,不着痕迹地试探道:“怎么这般郁郁寡欢的,要是觉得酷暑炎热,不想出去就算了。为这事病一场,划不来。”
“不是因为这事儿……”
宣珏道:“那是为何?”
原因千头万绪,就算是她,也没有捋清。
热烈诉说钟情的青年,仿佛确因失忆,才口出妄言,真实的想法就算不截然相反,也与这大相径庭——
否则他不至于想起往事,就毫无留恋地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