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上手快,很快有人学会了边走边看。
糖画摊主吆喝声也变了调:“看糖画,看脚步,看得稳,我给你画个大龙。”
“不用。”孩子们齐声,“画一个鼓。”
糖画摊主一愣,笑得胡子飞起来,转手给他们画了一只圆滚滚的鼓。
回到旧学府时,天色偏西。
门上挂着的鞋又多了一双,是一双女鞋,细细的,鞋尖还绣着两朵风样的小花。
白榆跳起来系红绳,不小心把自己手指缠进去,王福“哈哈”笑他:“你也该站半个时辰。”
“我站。”白榆不服气,“我站到你服。”
“我不服。”王福下巴往上一抬,“我只服石不歪。”
“你们两个吵。”石不歪坐在门槛上,眯着眼,“吵得我能睡着。”
夜里人散。朱元璋没走,他留在廊下,叫人拿来一张小方桌,四角压了石头,防风吹翻。
朱瀚把“站、走、收”的木牌放在桌上,把“让”“转”两牌排在一旁。
他不说话,只用手指在木牌边缘摩挲。
木牌上有人的汗,有人的手,摸多了,谷壑更深。
“再加一个。”朱元璋忽然开口,“停。”
“停?”白簪下意识重复。
“停不是不走。”朱元璋慢慢道,“是走到该停的地方,停住。有人在前头跌了,我们不停,就会把人撞倒;有人在后头喘,我们不停,他追不上;我们心里太快,脚就会乱。停一停,呼一口气,往前再走。”
白簪眼睛一亮:“我刻!”
石不歪“哼”了一声:“刻得再丑,也比你聪明。”
白簪不跟他计较,抱着牌子跳着去了库房。
朱标在一旁看着,忽然道:“皇叔,我今日看了三支队伍的人,心里有数了。”
“说说。”朱瀚看他。
“王福心大,带人时容易乐,乐过了就忘了收。我给他配了一个嘴紧的人。
朱标伸手比划,“顾辰太爱看人,一看就想纠正,容易急。我让他先敲一盏鼓;陆一丛耐心足,但有时候太小心,怕重,不敢带。我让他带孩子。”
“带孩子?”朱元璋挑眉。
“孩子最会扰人。”朱标笑,“他若能把孩子带稳,再带大人就容易。”
朱元璋满意地点头:“这小子懂事。”
“他是我侄儿。”朱瀚故作骄傲。
“是我儿子。”朱元璋不让,伸手去弹了一下朱瀚的额头,“少占便宜。”
众人笑作一团。笑声过后,朱瀚忽然道:“皇兄,明日我不在城里。”
朱元璋目光一凝:“去哪儿?”
“去城南的旧坊。”朱瀚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那里街窄,铺面少,行走的多,很多是外来的手脚活儿。我去看看他们怎么走。”
“你自己去?”朱元璋皱眉。
“带三个人。”朱瀚道,“王福、石不歪、白榆。其他人在这里继续。”
“我不放心。”朱元璋沉默一瞬,忽道,“我让人远远跟着。”
“你派谁我不管。”朱瀚笑,“不过别让他们敲鼓。”
“我知道。”朱元璋也笑,眼睛里却沉着,“你自己小心。”
“我不是去打仗。”朱瀚打趣,“我去走路。”
第三日天刚麻亮,朱瀚便带着三人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