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星空,想起伊力亚尔说的话:“我想和风对话。”
也许,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绝对的胜负。有的只是回应与被回应。
三天后,我们启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途中接到阿?的消息:《棋语》第二季开机仪式定在一个月后,剧组希望我能带着“无界棋局”团队参与首集拍摄。孩子们准备了一出短剧,名字叫《轮到我了》。
我回信:“告诉他们,我们会带着新的故事回去。”
车行至半路,暴雨突至。山路泥泞,轮胎打滑。不得已,我们在一个小村庄滞留。村长听说我们的事,热情安排住宿,并说:“我们这儿也有个‘棋迷’,不过他从没见过真棋盘。”
那人叫吉克阿普,六十多岁,年轻时是村里最有名的storyteller(说书人),因一场高烧失聪,从此不再开口。但他每天都会用木炭在墙上画格子,然后摆上豆子、石子,独自“对弈”。
我们去看他。屋子简陋,四面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棋形,有的重复出现,有的戛然而止。他见我们进来,眼神警惕,直到看见我手中的麻布棋盘,才缓缓坐下。
我试着用手语比划:“你想下棋吗?”
他摇头,指了指耳朵。
沈砚之却说:“他不是不想,是怕没人听得懂他的棋。”
于是我们做了一件事:拿来录音笔,让他用手指在桌面上敲击节奏,代表不同棋步。黑子为重音,白子为轻音;长停顿是思考,连续点击是急攻。再请一位懂彝族节拍的老乐师协助解读。
第一局开始。他的节奏缓慢而坚定,像山间溪流。中途几次长时间静默,仿佛陷入深远回忆。当他的“白子”在中腹构筑出一块奇特形状时,乐师突然激动起来:“这不是棋形……这是歌!是我们彝族的迁徙古调!”
原来,他在用围棋谱写旋律。
那一晚,全村人都来了。有人吹笛,有人击鼓,有人跟着节奏吟唱。而吉克阿普的手指始终在桌上跳跃,如同指挥一场看不见的交响。
曲终,他抬起头,眼中含泪,第一次对着人群张了嘴??虽然没有声音,但唇形清晰可辨:
“该我了。”
第二天清晨,他送给我们一块亲手雕刻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抽象图案:两条交错的线,缠绕成心形,中间嵌着一颗圆石。
“他说,这是‘听懂的心’。”村长翻译道,“以后谁再来,就把这块牌子传下去。”
我们郑重收下,挂在车内显眼处。
车轮再次转动。高原渐远,群山起伏如旧。但我清楚,有些东西已经不同。
每当路过一座桥、一条河、一片荒原,我都会按下录音键,说一句:
“今天,是‘无界棋局’的第X天。
我不知道下一站在哪儿,
但我知道,一定会有人对我说:
??该我了。”
素陶罐里的雪莲种子仍未发芽。但它静静躺在副驾储物格里,像一颗沉睡的承诺。
沈砚之翻开笔记本,在首页写下一行字:
>**“棋不止于胜负,亦不止于传承。
>它是人类试图与世界对话的本能。
>只要还有人愿意落子,
>这盘大棋,就永远未完待续。”**
窗外,晨光刺破云层,洒向无垠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