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皇上兴致极佳,就连睿君跑来缠她,她也不似从前那样烦躁。“听说今日教授简皇子骑射?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睿君抱着她撒娇。“坐好。”皇帝合上折子,又迅速打开新的一本,大概扫过,见是东南半年的税收汇报,更是心情舒畅,朱砂笔点在睿君的唇上,说道,“你要能坚持安静坐半刻钟,朕就允了你。”“当真?”睿君伸出手指,“拉钩,逸姐姐要说话算话!”虽如此保证,但睿君就像个活力满满的顽童,不到半刻钟就又缠了起来。“逸姐姐,你看完了没有?我们去吧,我想去骑马。”他今日连骑装都穿好了,一身鹅黄窄袖的骑装,配他那碎发刘海儿美人尖,很是养眼。皇帝扔了折子,起身,背着手道:“子期,去问问校场那边,简皇子练得如何了?”睿君开心极了,欢呼雀跃,抱住皇帝吧唧亲了一口脸颊,吊在她身上,蹦蹦跶跶往外走。到了校场,简皇子已学会了马上搭弓。“你去,露两手给朕瞧。”皇上松开睿君的手,睿君就像脱缰的小马,瞬时没了人影。不一会儿,他骑着马停到皇帝身边,握着马鞭,英姿勃发。皇帝就说:“去,跑起来让朕看看。”睿君哼哼两声,仰着下巴,驾马飞奔,绕着校场跑了两圈,并且拿过弓箭,回身射靶,虽没中红心,但因身姿漂亮,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煞是好看。皇上笑了起来。“好小子。”她说。简皇子目露艳羡,拍起手来。“简皇子,我教你。”睿君来了劲头,挤开简皇子身边拉缰绳侍候的宫人们,扯着缰绳带着他缓缓跑了一圈。简皇子咯咯笑了起来,开心道:“母皇,看我!”皇上笑容满面,对子期说:“应该把纯君叫来才是。”简皇子长得像冯素,确如贺玉所说,皇上就喜欢这种长相的,无论是侍君还是自己的皇子,她瞧见大眼睛垂眼角,白白净净又乖又活泼的,就心生欢喜。她很喜欢简儿,简儿是她的第一个儿子,有简儿时,他最喜欢的,也是冯素。子期领命,去叫纯君来。冯素和贺玉正在哄二皇女,听见皇上口谕,冯素很是高兴,好不容易把二皇女哄好交给贺玉,自己顾不上梳洗,匆匆到校场去。远远地,就见简儿驾马跑圈,小小的身体颠簸着,虽看不清表情,他却知道,简儿的脸上一定是快活的笑容。睿君就驻马在中间看着,给简儿拍手鼓劲。马越过一道矮矮的围栏,简儿看到了冯素,高高抬起手挥舞着,“君父,君父看我!”他想在君父面前表现一番,于是策马跃向下一道围栏。马带倒了围栏,简皇子从马上摔了下来,折断了纤细的脖子。皇帝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大叫一声:“简儿!”冯素双耳轰的一声,什么也听不到了。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日)歇一天,因为本文就计划写十万字左右,想慢悠悠地更新以保持最平静的状态,所以每周会休息一天找慢下来不慌不忙的感觉。我写这本的目标是,让大家看完,能内心平静,体会到稍微有点怅然若失但并不遗憾的安宁感。此外,我计划下周v,算了一下大概只需要v四万字左右,千字三分,应该150jjb上下就足够看全本了。一周更新两万字的话,下下周基本就能迎来完结。希望这本女尊男主视角的配角文,能够被你们喜欢。纯君(四)皇帝罢朝两日后,又两日。冯素状况不好,好在还有几位侍君从旁照顾,暂无大碍。也只是……暂无。皇帝把自己关在乾元宫,每日送去的膳食很少动。顺昭君去看过,她还能打起精神回话,看起来很平静。顺昭君走出乾元宫后,就狠狠骂了一声:“一群没用的,这个时候连个照顾皇帝的人都没有!”子期回道:“皇上谁也不想见。”顺昭君拧眉,问子期:“都有谁来找过皇帝。”他问的只是后宫的侍君们。子期明白,回答:“容君和恭伴来过。”顺昭君仰脸感慨:“其余的都是些不中用的……去把容君叫来,让他陪着皇帝。”简皇子去世那日,皇帝抱着他不再暖和柔软的身体,枯坐了一晚上。那日天气很好,但所有人每每回想起,记忆里是一整日的阴沉天。那日,朝凤宫中,从昏厥中苏醒的冯素疯了,明史度也吓傻了,他哭着要揽罪,跑去跪在皇帝脚边,只还没哭着把话说出来,就被襄君捂住嘴,使劲拽走了。“你放开,你不要拦我……我再也不骑马了,再也不……”明史度的表情极度恐惧又悲伤无措,喃喃着,“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你放开我,孩子……孩子没了啊!”年纪还小的睿君满脸都是泪水,他第一次见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消逝,也是第一次见皇帝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慌张又内疚,抓着楼英的手,哭着问他:“是我的错吧?是我让逸姐姐和纯君这么伤心的,我不应该教他,不应该教他,他才那么小……我该怎么办?哥哥,我该怎么办……”楼英的回应就是把他交给侍从,嘱咐道:“你看起来比你主子要聪明些,这些天让他在自己的宫里安静待着,不要说不该说的。”睿君从侯府带来的人,能看出楼英的用心,含着泪行礼:“多谢襄君。”“去吧,他还年轻,不要让他陷在这里。”这句话,楼英说得哀伤,“好好长大,后面的日子还长……”他走进朝凤宫,接过朝露递来的汤药,给贺玉。“你也歇歇。”贺玉只是点头,轻声哄着神志不清的冯素喝药,一口口喂他。气氛压抑,楼英到外殿深吐了口气,珠玑合掌道:“谢天谢地,我以为主子会撑不下去先倒。”刚得知消息时,贺玉连路都走不了,短短的几步路,栽倒了数次。朝露和珠玑都以为贺玉也会撑不住病倒。但直到现在,贺玉依然顽强又可靠,照顾着冯素。楼英提醒道:“等事情告一段落,要好好照顾他,他现在提着一口气,还不至于撑不住。”“多谢襄君。”珠玑道谢。楼英嘴角绽出一丝无奈,自嘲道:“不必。”他回头望了眼压抑的内殿,目露冰冷的伤悲。把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脆弱的人身上,就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想到五皇女,他心中空洞的疼,轻声道:“所以我才不会爱你。”无论是他的妻主,还是他的女儿,他都不会寄托任何的感情,不能沉浸在虚假的角色扮演中。皇上罢朝的第三日,丞相拜见,叩首请罪,说自己的儿子无福,让皇上忧虑,是她的罪过。皇帝看着丞相黑发中夹杂的白发,回魂。双眼被她的话蛰疼,一滴泪从睫毛上掉落,平静道:“冯相说的是哪里话……”丞相微微松口气,抬头却被皇帝脸上的泪水震惊到,这才后知后觉到,皇帝是真对她的儿子动过心。皇帝就那样坐在上头,孤零零一个,像座孤峰,独自安静压抑地垂泪。她任自己的眼泪流下,丞相鼻子发酸,撑在地上的双手颤抖起来,眼泪也掉了下来,滴在自己的手背上。皇帝看到她颤抖的肩膀和白发丝,轻轻一笑,悲伤道:“我很喜欢简儿。”丞相再也控制不住,道了声得罪,双袖抹泪。“冯相也不必劝朕什么,朕都知道。”她说道,“朕恨自己的冷静。失去简儿,朕还能与皇长女说,不必停下功课,不要畏惧骑射,以后朕的皇子们还要继续学下去,这是我朝的传统,老祖宗的东西,不能废弃。”丞相也擦干了眼泪,说道:“陛下英明。”皇上哼笑了一声。“冯相放心……”皇帝说道,“朕会好好待素素,什么都没变。”她说这话时,思绪好似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她在安抚冯相的心,却也像在给自己发誓。那晚,她去看了冯素,冯素恢复了点清明,又很快陷入了癫狂状态。皇上让所有人都出去,她就站着,任冯素抓着自己的衣摆无声恸哭。“那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他说,“皇上不会懂,皇上不懂……他是我的命。”“那也是朕的孩子。”皇帝说。之前她沉浸在悲痛中时,顺昭君来找过她。并不是劝说,而是呵斥。“先帝的儿子夭折了三个,女儿夭折了七个,先帝若是像你这样,这天早塌了!”顺昭君道,“先帝最爱的润皇子从轿辇摔下去,第二日你母皇还能淡定自若用膳,你这点心性,哪里有为帝者的样子!”顺昭君说的润皇子是皇帝的弟弟,养在顺昭君宫中,的确是先帝最爱的皇子。皇帝悲笑。她有时记不住孩子的姓名,问了才知是谁所出,有时记不得她侍君的名字。但这些都和她的冯素她的简儿不同。冯素,是她第一个,发自肺腑想要的人。幼时宫宴上相见,春光灿烂,乱花纷飞。她盯着那双好看的眼,只觉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她封王时,听从父君的谋划,接连两个,都非她倾心的。她永远忘不了,无数次试探后,冯相终于表态,与她同谋时,她的喜悦。喜悦她踏上帝位的路又平稳了些,喜悦她终于能够把这个名动京城,令无数王公贵女倾心的才子收在身边。她喜悦,即便后来这份悸动黯淡了,也绝非是爱褪了色。简儿像冯素,所以她一直想看看简儿长大的样子,也和他的父亲一样,正青春时,撩动无数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