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现在在哪里?”陈秀兰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周晓棠摇头,“这里没有窗户,时间感混乱。但我能感觉到地面震动频率,初步判断位于华北某地下三百米以上的军事设施内。更重要的是……我见到了S-002。”
众人呼吸一滞。
“第二个替代者?”吴野声音发紧。
“不。”周晓棠缓缓摘下面罩一角,露出脖颈侧面一道细长的疤痕,“是我自己。”
画面瞬间凝固。
“我六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昏迷整整十七天。醒来后,父母说我捡回了一条命。但现在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有人把我从医院带走了。等我再睁眼,我已经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头上连着导线,耳边播放着一遍又一遍的‘正确记忆’。”
她苦笑:“我不是原来的周晓棠。我是S-002,‘继承体计划’第二代试验品。但他们没想到,真正的‘我’并没有完全消失。某些片段藏在潜意识里,像种子一样等着被唤醒。”
李长根闭上眼,泪水滑落。
“那你现在……是谁?”
“我是谁?”周晓棠直视镜头,“我现在是周晓棠,也是S-002。但我选择记住那个会害怕、会哭、会在爷爷坟前背诵《少年中国说》的女孩。这才是真实。身份可以伪造,经历可以篡改,但情感不会骗人。当我看到那段视频里赵山河喊‘我不是假的’的时候,我的心痛得像要裂开??那就说明,我还活着。”
她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我要做的,是找到‘镜像室’的核心控制器。那里保存着所有替代者的原始人格备份。如果我能释放它们,就能让那些被替换的人重新‘醒来’。但这需要外部配合??你们必须引导公众持续追问,制造足够大的‘记忆共鸣场’。只有当千万人同时想起某个细节,才能突破北辰的认知封锁协议。”
“怎么做?”吴野问。
“发布一段音频。”她说,“把赵振邦的录音、赵青山的遗言、还有刚才那段视频剪辑在一起,加上那首童谣作为背景音。然后通过所有渠道传播,尤其是老式广播频段和短波电台。这些人造替代者虽然接受了洗脑,但他们脑内的记忆模块仍然会对特定声波频率产生反应。就像钟摆遇上共振频率,一旦匹配,就会松动。”
李长根缓缓点头:“我来录。”
“不行!”陈秀兰一把抓住他的手,“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撑不住一次长途传输!而且北辰肯定已经锁定了所有高频通信节点,任何大规模广播都会立刻暴露位置!”
“那就用最原始的方式。”李长根望向窗外渐停的雨,“让人背着设备走。一个村一个村地播。一盏灯一盏灯地点亮。他们切断网络,我们就用手递手;他们屏蔽信号,我们就用嘴传话。九八年我们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吴野忽然笑了:“你知道吗?这几天,已经有上千个匿名账号在社交平台上传那段童谣。有人把它编成儿歌教学视频,有人做成手机铃声,甚至有寺庙的僧人在早课时低声吟唱。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只觉得‘听着安心’。”
“这就是觉醒的前兆。”李长根轻声道,“当集体记忆开始苏醒,谎言的根基就会动摇。”
三天后,西藏拉萨某青年旅舍,一名背包客拿出便携音响,播放了一段混合音频。隔壁房间的藏族老人听完后,突然老泪纵横,喃喃道:“我阿爸临死前也说过星星掉下来的事……他还说,有个穿绿军装的年轻人托他保管一张照片,说总有一天会有人来取。”
消息迅速扩散。青海湖畔,一位退休邮递员翻出尘封多年的信件,里面夹着半张烧焦的名单,上面有三个名字:赵青山、李长根、陈志远。内蒙古草原上,牧民发现自家孩子无师自通地哼起一首从没教过的童谣,歌词竟与赵山河版本一字不差。
而在北京地下基地,“灰隼”跪倒在程砚秋面前,声音沙哑:“全国各地出现大规模异常聚集行为。人们自发组织‘夜话会’,讲述祖辈流传的诡异故事。更可怕的是……有二十一名‘清道夫’队员在执行任务途中突然失忆,醒来后声称‘想起了本来的身份’。”
程砚秋站在监控墙前,脸色铁青。屏幕上,原本整齐划一的舆情控制曲线已被无数红色异常点刺破,如同溃烂的伤口。
“启动紧急预案。”他冷冷下令,“对所有参与‘口述历史运动’的人员实施隔离审查。关闭地方广播系统,禁止使用短波频段。另外,把S-001投入实战部署。”
“可他还在适应期!”技术人员犹豫道,“人格稳定率尚未达到95%!贸然激活可能导致认知崩溃!”
“我不需要他完整。”程砚秋盯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我只需要他像赵山山河就够了。形象、语气、习惯动作……只要能让大众相信‘英雄归来’,就能重建叙事主导权。”
与此同时,在西南绝密基地,S-001??那个与赵山河容貌完全相同的男子??正独自坐在训练室内。墙上投影不断播放真实赵山河的生活片段:他在军营跑步的样子,他对战友大笑的模样,他低头写日记时微微皱眉的习惯……
机械女声提示:“社会角色模拟第137次测试开始。请扮演赵山河,回答以下问题:如果你回到家乡,第一件事是什么?”
S-001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去找我娘坟前那棵槐树。要是它还在,我就知道我还活着。”
技术人员面露惊色:“情感反馈强度超出阈值!这不在预设程序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