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湿度很高,岭澜夏季的夜雨落下来,细密如雾,落在屋檐、树叶和他的白色衬衫上。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江燧看着她,终于低声开口,语气不再克制,耐心也耗尽了:
“时之序,这样有意思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不再被她的任何一滴眼泪迷惑,带着压抑不住的讥讽: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也真是没长进,九年了,还在把我当狗一样驯吗?”
他停顿了一下,从喉咙里挤出那句最不愿意说的话:
“你对成昶也这样?要么,就是他没看清你是什么样的人?”
“你有真心吗?还是说,你有,只是我不配。”
时之序听着江燧一连串的逼问,胸口闷痛,泪水再一次涌上眼眶,但她没有退缩。
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和颤抖的勇气,往前走了一步。
几乎是本能地踮脚,贴近他的脸,凑上去吻他的唇。
可是江燧却迅速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吻。
他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不只是痛苦和挣扎,还有一丝失望。
“靠!”江燧猛地放下手里的垃圾袋,像怒极了,对着她说:
“时之序,你别给我来这套!”
时之序也不恼,她还流着泪,抽泣着,又有种格外坚决的眼神,再次走上前靠近他。
“我知道,我知道……江燧,”
她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去牵他的手,声音哽咽:
“我知道错了。”
江燧站在那里,目光紧紧锁住她,呼吸急促,眼神闪烁。
她又轻柔地缠上来。
背后就是墙壁,他退无可退了。
江燧低下头,如愿尝到了她泪水的咸味,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隧道,无数破碎的记忆在心底激烈碰撞。那些在夏夜里吵架后沉默对视的瞬间、操场边他看着她走过的身影、他们拥抱在一起互诉爱意的时刻。
他这时才感觉到自己多么孤独。
时之序胸口的闷痛散去,心脏重新泵出温热的血液。
忽然,她看见江燧眼角滑落一颗泪珠。
随后,他闭上眼睛,温柔地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认真地回应着她的吻,神情甚至像吻上神明般虔诚。
老街南巷21号旁,岭澜傍晚的暮色如墨,细密的夜雨缓缓落下。
这里与多伦多隔着十二小时的时差,与乌普萨拉相隔至少十小时的国际长途航班。
而此刻,世界却在坍塌融合,构成一个无声无色的时空泡泡,里面只装得下他们的呼吸和心跳。
也只用装下两个人,就是完整的全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