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胜利像一阵清风舒爽人心,令人愉悦。
但并非所有人都经受得住这阵风,特别是最脆弱的底层百姓。
大批快马自洛阳北上,沿着山川河谷奔驰不息,往来频繁,沿途商家客栈,乃至普通人家收钱留宿都大赚了一笔。
随着失地收复,代军被歼,越来越多难民渡过黄河开始返回。
黄河边上的车马船夫供不应求,大肆涨价。
难民们多数自然无力支付。
有些哭求向周围百姓借钱,有的变卖铺盖,想着挨冻回到北方家乡。
乃至卖锅碗瓢盆,靠乞讨回家的。
更有甚者卖儿卖女,一时间怨声载道。
正值神京府尹被卫王大案牵连落马,京城管理混乱,一开始根本没人管。
数以万计的难民面前,当地十多名官吏也力不从心,根本难以维持秩序。
直到河边拥挤,有人被挤到河里落水,还发生踩踏,死了五六人后,事情闹大,消息直送到政事堂。
吴相公亲自到黄河边安抚难民,随后命令从郑州乃至开封等地调集船只沿着黄河西进。
又从神京府调五百名衙役过来维持秩序,并打压漫天要价的船夫。
若是以前,吴相公肯定会强令船夫们送人过河,不准涨价。
但想起几年前与赵立宽谈论以钱代粮税的事后,他自己也意识到许多事并非光靠脑子想就行。
也不是强堵就能堵住的,于是把船夫们都召集过来商议,最后与他们定下一个协议。
朝廷来出钱,但渡河的价格只给三成。
这样所有难民都能渡河,价格是低了,可人多,船夫不必揽客讨价还价,大管饱。
这样一来,船夫高兴,一天拉的客比一个月还多,单价便宜但人数多,每天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官府也高兴,效率大大提高,大量难民成规模渡河,船工人人出力。
吴相公忙碌一天,坐在河边的茶棚里,和开茶水棚的老汉说了几句。
“老丈啊,这么多人送过去,你们这日子也会安稳许多。”吴相公抚须,喝着许久没喝过的苦涩茶沫子道。
他颇为自得,这么影响民生,扰乱纪律的事,被他轻易平定下来。
倒茶的老人满脸皱纹,却没如他想要那般称赞。
只是咧了咧嘴道:“官人看起来是大官,我老汉也快七十了,不怕说实话。
像你们这样的大官怎么都好过,顿顿吃肉吃酒。
我们平头百姓可就不同了。”
吴相公收敛笑意,诧异问:“为什么?难民们走了老丈反不高兴了。”
随行官员皱眉:“怕是你茶水少了吧!”
刚想破口大骂,就被吴相公阻止:“老丈说你的,坐下说,不必理他们。”
老丈收起惊恐,坐在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老眼浑浊。
“不瞒官人,我这日子也就能过几天是几天,不盼着活了。”
吴相公然:“为何?”
老汉招了招手,叫来旁边在烧火煮水的小孙子抱在怀里。
“我家五个孩子,两个女儿嫁了,三个儿子在膝下。
大儿子三年前坐船去南边做生意,听说西南那边的金沙转手到京城能翻一倍利。